等待的时间出奇缓慢,徐家人哭到脱力晕厥也没有等到徐桦的到来。
所有人都越来越焦躁,特别是那皇帝,徐家人被抓来时他就说,若是子时还没等来徐桦,便先斩了他们,而后再下令抓捕他。
眼看子时将近,皇帝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下令。仙兵也都架好刀枪,不等天亮,直接将徐家人押到大殿之外,就地问斩。
龙椅上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紧张的不得了。终于时辰到,皇帝头冠上的珠帘碰撞出细碎的声音,他站起身,帝王的威严震慑的众人战栗。
“不必再等,徐桦即是那贪生怕死不顾情义之徒,连他们最后一面也不肯见,送徐家人上路吧。”
他一甩袍袖,仙兵得令,利落地架起六人,拉他们如拖拽待宰的羔羊,每往外移动一步,徐家人离覆灭便更近一步。
夏萤萤不忍看,他们因为害怕发出尖锐的嘶鸣,脚尖捻着地面,拼命挣扎。
她想挽留无辜的人,但宁淇拽着她的衣袖,“帮死罪之人求情,你可想清楚后果了?”
仙有仙法,人有人规,两方互不干涉,夏萤萤看不下去也只能袖手旁观。
皇帝下座亲自监刑,龙袍的衣尾扫过地面,每一步都踩得夏萤萤心惊胆战。
夜空中连星光都不闪耀,橙黄的灯笼映照出的光亮带着点猩红,似是为徐家人送葬。
他们尽管再怕也哭不出来了,特别是徐桦的娘,她双目红肿,无神的看着前方,好像......瞎了。
如此也好,当火红的鲜血四溅出来时,她也看不着那可怕的一幕。
“行刑。”
不同于刽子手砍头,仙兵的长枪附上法术,会直接贯穿他们的心脏,叫他们死后的魂魄不入轮回。杀人的东西自然戾气越凶威力越大,仙兵是不会计较那么多的。
灭灯杀人,不会污了圣眼,吹灭灯笼的前一刻,有马儿嘶风的啸声。
“慢着!请陛下留人一命!”
暗夜下看不清来人,仙兵们全当是他胆大包天擅闯皇宫大殿,一个个上去拿人,活生生将他打下马。
夏萤萤猜着是徐桦赶上来,用法术点灯,照亮整个场地,果然是他。
徐桦跪在行刑台下,双臂被长枪死死压住,他看着他的娘,胸口上下起伏。
皇帝早就被他磨没了性子,反正这一家人必死无疑,他来的正好,一齐上路还免得他费心思去找。
“把徐桦也绑了,处死。”
仙兵动作还没起,夏萤萤眼疾手快震退了他们,她横在徐桦身前一副劫刑场的样子。
“陛下,徐桦是清露座下弟子,不与罪民同罪,他是晚了点,却并非是贪生怕死而不来面圣,还请您饶恕他迟钝失礼。”
她这般要求,与洛明曦的鲁莽有何区别?皇帝骤然变了脸色,她虽为仙尊,却一再挑战人皇的权威,一再拉低他忍耐的下限,实在欺人太甚。
“朕有这么随便吗?朕现在做的全都符合花瑞潭律法,你身为无虽隙的仙尊屡次叫朕宽恕,你当你才是这花瑞潭的王?!”
夏萤萤是还不太了解这皇帝的脾性,可现在看来,是个强势的人。
“清露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想让徐桦将功赎过。”
徐桦还不懂夏萤萤在说什么,却见她变出一柄长剑,塞到他手中,他茫然地看着仙尊,拿着剑不知所措。
夏萤萤解释道:“若徐桦能手刃罪民,便也是证明他与徐家人不同罪,他心属修道大途,与邪修势不两立。”
她说完这些,不止是徐桦,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她的意思不就是要他为了活,为了飞升......手刃血亲?!
洛明曦也慌了神,师尊这样给徐桦出主意,不就是在人皇和众仙面前树立起一个冷漠绝情毫无人性,自私自利的形象吗,她逼迫弟子亲手杀死亲人自保,这未免太......
可这也不是夏萤萤想的。人怨血债,保命飞升,还债的方法,就是要徐桦亲手断送亲人的命,如此那些冤魂才能看见,他无家可归,无人可念,双手染满至亲之血,悲痛欲绝,它们才能得偿所愿。
皇帝没说话,他也在观望,看那徐家二公子会不会提剑向爹娘和兄弟。
若是他真有这个决心,便就赦免了他。
徐桦呢,他听见清露仙尊给他传的话了。
“你救不了他们,万事已成定局,若不下手,你只有陪葬,选吧。”
徐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重情重义到不惜舍弃自己的命?还是权衡利弊,为了心中的道义,背负上至亲的命活下去?
若旁人以为,定觉得徐桦会是前者。
他握紧手中的剑,站起来了,看起来要比想象中淡定。他绕过仙兵,踏上了走向行刑台的台阶......
夏萤萤就那么看着,因为她知道,徐桦,是后者。
“顺人心,合人理,不乱伦,勿背礼,辨是非对错,楚人情往来,是谓情义。”
他的情义,单薄,利己,简单,这样一个没有丰富感情的人,怎么可能甘愿去死?
寒光四射的剑光第一个便刺向了徐桦的亲娘,长剑穿过她的心脏,可怜的呜咽两声,就没了动静。
徐桦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要第一个就对最亲近的人下手?
没人看的明白。
接着便是徐桂,他的弟弟和三姨娘,他下手时甩净了剑上的血,许是仙尊的剑,杀人也不在剑身上留血迹。
他下手很干脆,剑划破他们的脖子,血飙出去三尺,这对母子死的时候还抱在一起,也算成全。
而后便是徐桦的爹,他刺了两剑,第一下刺中正胸,第二剑才抹了他的脖子。
接着是他的大哥徐柏,他个没出息的,不知何时失禁,骚臭味飘散,好不恶心。
最末一个上路的,即是徐家主母,徐桦抽掉她嘴里的破布,就想听听她有什么可说的。
“你就这么喜欢钱?贪到要去与邪修勾结?”
她该是吓傻了,只顾着求饶,并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