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恩帝国
广坐在皇位上,看着下方一个个散发着和他相同的强大气势,或者略弱一些的锻日境高手们。
他没有在这些人中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为了帝国奉献了一生的父皇。
和他的母后。
都没来。
【父亲累了一辈子,他也该歇歇了。】
广摇了摇头。
心中对于自己这位父皇,只有敬佩。
琳当是他从小以来的偶像。
虽然他有时候会觉得琳当的处事太过仁慈。
那些满脑子钱的所谓仁慈官僚。
在他看来,这些人虚伪至极!
他不理解自己的父亲为何还要留着这些只会虚与委蛇,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当官前散尽家财赐予百姓。
当官后敲骨吸髓连本带利的压榨百姓。
这种废物肥猪,要之何用?
为何不能快刀乱麻的杀了?
如今当了皇帝,广理解了一些。
琳当需要稳定的帝国啊。
这些人是伪君子不假。
可伪君子为什么会是伪君子?
因为他们被枷锁束缚着,他们不敢明着来。
而这枷锁,就是皇权。
是法律,是天威。
他们哪怕再坏,也只敢偷偷摸摸的来,而不敢光明正大的荼毒百姓。
社会的稳定,需要这些伪君子们相互钳制在皇权的枷锁下。
而真小人呢?
他们无视皇权,他们屠戮众生,他们逍遥快活,他们坏事做尽。
他们毫不掩饰。
这种人,对于社会的稳定,社会的危害,要远超所谓伪君子。
毕竟,如果一个人畏惧皇权,伪君子了一辈子,到死都不敢暴露自己的想法,那他这一生所作所为,还能算得上坏人,算得上伪君子吗?
而所谓的真小人,不管他怎么直率,他都是小人啊。
这是很浅显易懂的道理。
只是那时年幼,广并不明白。
现在的广虽然明白了。
但他依然不想妥协。
伪君子是一坨伪装成巧克力,不会散发臭味的屎。
真小人是一坨毫不掩饰自己冲天臭味,臭死人不负责的屎。
他为什么非要在两坨屎中间选一个?
他不需要屎。
【你们是有能力突破的,有的是在民间,有的本身就是帝国的将军。】
【寡人对你们寄予厚望。】
广望着面前的这些人。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场战争,不一定是飞来横祸。
或许是老天爷都在助力他,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有来自竹林世界的入侵者在,他的改革,能够更加顺利的进行下去。
为了......备战。
让有能力的人上来,让没有能力的人下去。
就像当年,他的父亲和铭一样。
【陛下您自小便是天才,论修为,我等觉得您更有希望突破到那个境界。】
下面有将领谦虚的说道。
广的境界是锻日境巅峰。
自然是很强的。
广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目标是什么。
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去突破道韵境。
【可一个寡人并不够,寡人不希望将来战端再起,寡人还需要亲自披挂上阵。】
广站起身来,驳回了将领的话。
他是有了思路。
但距离突破道韵境还有些遥远。
毕竟,有思路和突破这两个之间,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
他并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在这五十年内突破。
【我等愿为陛下分忧。】
一众高手见状,也是明白了广的意思。
只要能突破道韵境。
那么,权力,资源,财富,这些,都将任由他们索取。
什么?
你说只要突破了,这些就都是我的了?
不是,他们还没这么蠢,不良帅刚从棺材板板诈尸才多久啊?
忘了?
在没有人能够打得过万之前。
皇权,就是至高无上的。
【寡人在这里拜托诸位爱卿了。】
【整个天恩世界的未来,都在你们手中了。】
广微微鞠躬,对这些高手说道。
作为一个皇帝,向着子民和臣子鞠躬。
这是非常重视的表现。
若是换了一般时候,足以让这些臣子感激涕零,鞠躬尽瘁了。
但是吧,这里的都是锻日境巅峰或者锻日境后期的存在。
广跟他们比起来,也就多了一个皇帝的身份。
广既没有碾压天下的实力。
也没有琳当那治理天下多年的声望。
他的鞠躬,除了那个称号,和那一身血脉之外。
毫无作用。不过广也不需要那份作用。
只是和这些高手们客套一二罢了。
总有一天,他要立下属于他的丰功伟绩,打下属于他的威望。
........
在签订完协议之后,万再次回到了当的王陵之中,继续闭关,坐看天下格局。
他的目光看向土地上的某座山中。
一座普通的木屋在那山中坐落着。
万看得到,那是琳当的木屋。
这孩子,最终没有选择游山玩水。
而是选择了归隐山林。
心中的少年郎死了,就不要亏待了现在的老头儿了。
这是琳当的想法。
【青,帮我去后山拿一张纸来,我想画一幅画。】
琳当对着木屋中人说道。
那名为青的女子从木屋中拿出了一张纸,以及一些颜料和笔。
虽然蚂蚁们的交流一般都是用触角。
但绘画这种艺术,在天恩帝国大部分人达到金光境后,也是兴起了起来。
毕竟,信息素只能传递信息。
画不出世间缤纷景色。
她将纸平铺在木桌上,静静的等待着琳当作画。
琳当接过笔。
没有选择什么艳丽的颜料。
他看着眼前的风景,脑海中却是另一幅画面。
只见他轻轻动笔,在纸张上画下了两个简单的木屋。
十二行足迹。
足迹的主人。
分别是四个大些的蚁人,以及两个小些的蚁人。
【陛下,这是什么?】
青望着这幅画,有些不解。
纸张上白茫茫一片,又有足迹,很显然是在画雪。
可此刻并没有雪。
也没有两座木屋。
【这是我,这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我时常在想,若我能出生在平常百姓家,我的父亲,他不是大名鼎鼎的天恩王当,我的母亲,也不是一个狂热的玛雅王子民。】
【那该多好。】
琳当眼中滴落两滴泪水,滴在纸张上牵着两个小蚁人的大蚁人上。
他有些想父母了。
【你看,你是个好姑娘,我想,若是下辈子还有缘分,那么,我希望能和你做一个邻居,做一对两小无猜,你也不再是孤儿,更不是谁的杀人工具,也不是为了成为生育皇子的皇后,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
【所以,这个小人,是你。】
琳当指着画,说道。
原本只是一滴一滴的眼泪,此刻却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这么飘飘荡荡了一辈子,大风大浪,大起大落,他都见过了。
他已经一百多年未曾流泪了。
可到临了,却是为了一幅画,而滴落了眼泪。
一副,他也不知道是在期盼来世,还是过往遗憾的画。
【陛下,若有下辈子,青再去找你........便是了。】
青也知道,眼前的琳当已经没有几年岁数了。
他......真的会死去了。
青不知为何,从未有过表情的脸上,两滴眼泪陪着琳当一起滴落。
琳当没有说话,他手中的笔缓缓掉落。
与之一同掉落的,还有一颗遗书。
整个人也没有了声息。
他没有选择去完成年少时的梦想。
也没有选择去安安心心的归隐山林,陪着青,一起渡过这闲云野鹤的十年。
他选择了自我了断。
这趣味纷杂的人间,只愿来世莫在帝王家。
青双手颤抖的捡起地上的笔和遗书,遗书中只有一首似乎临时写出来的句子。
没有什么对身后事的安排,也没有什么情话,没有什么恨意。
【太平犬也罢,乱世人也罢,莫生帝王家。】
一幅画,一句话,这就是统治了天恩帝国一百多年之久的天恩皇帝,留给世间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