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文和龙泉靠近了那间小屋,两人在门前踌躇片刻,也未见有人回应,两人对视一眼,龙泉小声道:“要不我们回去找老板娘开门?”陆修文白了他一眼,随即二话不说一把推开了门,跟在他后面的龙泉微微扶额,似是对他的无礼行为相当无奈。
两人刚走进房内,一股淡然清香便缠绕在了两人鼻间,陆修文用力皱皱鼻子,心中惊异道:“这香气倒不是胭脂粉或者香囊的味道,倒是像从小浸泡在花丛中的蝴蝶的感觉。”正当两人要继续往里走时,一道平静不起波澜的声音阻止了两人,“两位公子停步。”
两人闻言一怔,倒是没有想过被叫住应该干什么,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小女子不喜欢见客,两位公子请回吧。”龙泉心中微微遗憾,刚想离去,没想到陆修文却根本没打算走,抱拳行礼,朗声说道:“姑娘未见我二人,怎么就能断定我们做不了朋友呢?”龙泉看着自己厚脸皮的兄弟,心中暗赞道:“这种时候还得是看陆修文啊。”
那姑娘的声音明显一愣,随后冷冷道:“若公子如此自信,那就转道客房来吧。”见他同意,陆修文扭头冲龙泉咧嘴一笑,比了个耶的手势。
走到客房,没见到女子身影,倒是被一个大屏风挡住。屏风上倒映着一幅倩影,虽然不得见面目,但是青丝如瀑,窈窕身姿,仅仅是倒影就能感到一股遗世而独立的傲然感。不过陆修文倒是心情很差,虽然面容没有太过显露,但是心里却不满道:“这女子竟敢如此傲气,连见一面都这么难。”陆修文生在尊贵之家,虽然他待人和善不摆谱,但是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像这样的人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还未待两人开口,屏风后那女子又徐徐道:“两位公子自持才情,那能否听出小女子所弹唱的曲子呢?”听到这个考题,龙泉和陆修文相视一笑,他们二人都自认阅曲无数,这样的考题怎么可能难得住他们。两人都答应下来。
那女子先轻弹两个音符,随着古琴声悠扬婉转自屏风后飘出。
“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妳妳、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一阵近仙般的演唱后,龙泉先答出:“这是玉女摇仙佩·佳人。”屏风上的影子缓缓点头,接着又开始了下一首,刚准备听,突然意识到陆修文竟然沉默了这么久。等他转过头去才看到,陆修文此时竟然闭上了双目,嘴唇微张,就如同羽化登仙般静静的站着。龙泉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修文。”听到呼唤,陆修文才睁开眼睛,张嘴赞叹道:“姑娘真神人,这样的仙乐,在下听过一次便可认为人间值得,今天无论能否见到姑娘仙容,都无憾了。”
看到陆修文这般姿态,龙泉鄙视的撇撇嘴,没想到一向嘴硬的陆修文居然被一首曲子征服了,真是个重色轻友的混蛋。龙泉正想着,屏风后又传来一道声音:“小女子凡夫俗子,公子谬赞了,不过听歌识趣就算是市井上的登徒子也能做到,便是显不出两位公子之奇了,不知公子还有没有别的能耐。”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龙泉竟然在这话语里听到一丝欣喜。
陆修文闻言,向四周打量了一圈,把目光停滞到墙上一根洞箫上,刚走上去,但又觉得有所冒犯,正欲转身。又听屏风后轻声道:“这里乐器我每次用完都会清洗干净,公子不必嫌弃。”陆修文对屏风上的身影咧嘴一笑,随即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拿起了那只洞箫。
洞箫一沾嘴,陆修文倒有些正色,陆修文气沉丹田,一口长气吐出,箫声悠扬婉转而出,一声悠长绵软,但又一声盖过一声,一起一伏好似架一叶扁舟行于江上,看两边山色起起伏伏。
就连龙泉都微微诧异,没想到陆修文还有这种手段,箫声缠绵之时,屏风后阵阵琴声传出,如同山间鹿鸣,白日鹰啼。两种乐器发出的音符跳动的相得益彰,一会像仙女对舞,一会又像侠客对剑,真道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明月清风传空谷。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两人才都停止了演奏,陆修文双手放下洞箫,整个人面色容光焕发,对屏风又行了一礼道:“谢姑娘合奏,是小人三生有幸了。”要说之前还有可能是陆修文故意夸奖对方,但此时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估计是真的被刚刚的合奏征服了。
正当两人说话间,一只芊芊玉手伸出,拉开了屏风。一个少女亭亭玉立在大堂之中,吹弹可破的脸颊不沾染一点脂粉,身材虽然不如洛鸢那要成熟凹凸,但也有一份青春的纯洁甜美感觉,如瀑般的青丝掩盖下,那纤细的小蛮腰让人不由得担心是否能支撑这副身体,而那蛮腰之下,是一双白玉般的修长美腿,恐怕任何人看了都要为之着迷。不过面目有些太瘦了,再加上身上一袭青白色的衣裙,更是显示出了病西施的美感,谁看了都要心疼。
“小女子名叫洛韵,不知两位公子名讳。”洛韵低头说道,却发现那两人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本来清冷的脸上爬上一丝不惹人注目的绯红。龙泉先缓过神来,冲洛韵抱歉的笑了笑,随即说道:“在下龙泉。”陆修文也跟着道:“我叫陆修文。”洛韵伸手请两人坐下,为二人倒上茶,说道:“公子二人为何非要见我。”说道此话,龙泉把目光转向陆修文,说道:“陆公子想要听曲所以执意要见你。”陆修文咳嗽两声,说道:“确实如此,但今天见到姑娘这般天仙的容颜,倒是有人见色忘友了。”龙泉听他话中带刺,也是白了他一眼不予他争辩,但洛韵却被陆修文整的面露羞色。
“洛姑娘怎么来到这怡梦阁的?”三人谈了会话,龙泉突然问道。闻言洛韵本就冰冷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凄凉的寒意。龙泉也意识到说话不对,刚想打个圆场,但洛韵却淡淡的说道:“公子不必担心,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我出生时周身散发寒气,身上各处都冰冷如雪,村里人都说我是冤死鬼投胎,我三岁那年便被父母仍在了巷子里,被洛鸢妈妈捡到,一直养我到现在。”
洛韵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陆修文手里茶杯被捏碎成数片。陆修文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失态了,姑娘赎罪。”洛韵倒是被他吓了一跳,龙泉则是一脸心疼的看着陆修文,关于他妹妹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闻,“想必修文又想到他妹妹的事了吧。”龙泉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