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心中暗悔,虽说江辞卿如今已能行动自如,但毕竟恢复时间还太短,刚才是她才粗心大意,任由江辞卿在那站了那么久。
苏宛自顾自地拉着人往前走着,丝毫不知晓身后的人已经面红耳赤,看向她的眸光中含着眷恋缱绻。
推开房门,苏宛自然而然地松开了身后之人的手腕。
江辞卿垂眸看向自己被放开的手腕,心中有丝丝缕缕的失落一闪而过。
他再抬眸时,眼前是一只细嫩白皙的手掌,上面正放着两块质地细腻的黑色布料,江辞卿神色一怔,没反应过来。
“这是……”他喃喃问出声。
苏宛展颜一笑,将两个护膝放到他的手里,“这是送与你的护膝,这布料我摸着清凉透气,夏日穿戴着应当也不会闷汗,你的腿刚好,万不可掉以轻心,平日莫要强撑站立过久,就算站着也要记得戴上这护膝,记得了吗?”
苏宛叭叭嘱咐了半天,对面站着的人却毫无动静。
她疑惑抬眸,却正对上江辞卿漆黑深邃的眸子,那眸子里此刻倒映她的面容。
苏宛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无奈道:“让你看护膝,你直愣愣地看着我干嘛?刚刚说的你有听见吗?”
江辞卿这才终于将视线从苏宛脸上移开,他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护膝。
倒的确如宛儿所言那般细腻清凉。
只是他没想到宛儿会特意为他准备这些,这些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细碎小事,宛儿竟然会这样周全地为他准备。
这布料想必也是宛儿精挑细选的……
这样想着,丝丝缕缕的甜情蜜意渐渐填满胸膛,
刚刚因为旬青而生出的半点郁结也在这丝丝缕缕的蜜意中彻底消散。
“多谢宛儿,我知晓了,我会记得日日戴着护膝。”
江辞卿瞳眸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将手中的护膝握的更紧。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但却叫那清朗温柔的声色说出了几分旖旎意味。
苏宛摆了摆手,“不必这样客气,之前约你去福香居吃饭其实因为此事。”
“婚礼之事繁琐复杂,但却都是你在忙前忙后的筹备,我像个甩手掌柜似的……实在心里过意不去。”
苏宛有些羞赧道:“这护膝便当是我送与你的谢礼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但其实婚礼差不多便可以,我不在意这些虚礼的。”
苏宛一是觉得,安平侯府前段时间修缮了房子准备了彩礼,现在又要筹备这样隆重的婚礼,花销算下来实在太多。
至于这其二……
也许是因为她心中的愧疚吧。
心底升腾起的丝丝蜜意在顷刻间消散。
江辞卿一听便知,时至今日宛儿还是将他们两人的婚事当作可有可无的一场仪式。
她总是不想亏欠他的人情,是因为她自始至终没有将他划到亲近之人的范围中,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这场婚事不会长久。
就连他刚刚视若珍宝的护膝,也只是宛儿为了所谓的“感谢”才送与他。
可婚礼一事原本就是他为人丈夫应当做的,他筹备婚礼幸福其中,为何宛儿总是要这样一副亏欠他的姿态!
江辞卿心中有些无力也有些失落,他究竟还要做什么才能让宛儿彻底拆掉与他之间的那堵厚厚的墙,而后全心信任他?
江辞卿摸着手中的护膝,心中所想所感却与刚刚截然不同。
他静默良久,终于还是赌气似的问出了口:“筹备婚礼本就是我应做的,宛儿何言‘谢’字?”
江辞卿目光沉静,但看进去时却让人觉得里面像是深渊般幽深漆黑。
苏宛似有似无地从中听出江辞卿异样的情绪,却又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
她回想着刚刚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应当也没说错什么吧?
苏宛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得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来。
“婚礼本就是两人之事,哪有什么是你应做的。”
江辞卿并不欠她什么,相反,倒是她要感激江辞卿。
这里的礼教规矩对女子约束良多,女子不仅要在适龄时成婚,而且成婚后要以夫为天,恪守女德。
若不是江辞卿愿意与她成就一段有名无实的假婚姻,她极有可能因为一场封建婚姻将自己的后半生束缚捆绑在高墙大宅之中。
江辞卿眸光黯淡些许,若是宛儿能了解他这十年是如何期待与她执手拜天地的,便不会权衡他的得与失。
于他而言,能与宛儿成婚已经是此生最大所得了。
“宛儿不必谢我,若真的论起来,那我的腿也是你亲手医治痊愈的,我做什么宛儿都可当作是治疗腿疾的回报。”
江辞卿嘴角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没想到时至今日,两人还要靠那些所谓的感恩才能正大光明地付出些什么。
苏宛总觉得江辞卿从刚刚就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索性换个话题道:“那旬青……伤得那么重应当也下不了地,怎么办?”
“没事,我吩咐几个府中的小厮来将他带回去。”江辞卿淡淡道。
苏宛点了点头,“他伤得挺重的,到时我将那些外伤的内服的药都写好让他带回去,夜里吩咐人守着些免得伤口发炎高热。”
江辞卿神色淡淡,极力忽略心中因宛儿对旬青的关切言辞而生出的那点嫉妒。
“好。”他点头道。
暗卫营中的大夫治疗刀剑外伤十分拿手,旬青身上那点伤算不得什么。
当天下午,旬青便被常止带着几个侯府小厮用一顶软轿接了回去。
旬青疼得连连倒吸凉气,但站在一边旁观的江辞卿却丝毫不为所动。
“不是,你们轻着点啊!”旬青躺在软轿上连连呼痛。
几个小厮立马将脚下的步子放慢放缓,软轿平稳了些。
旬青颇为自得地躺得正舒服,却听见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
“快一点。”
旬青被这话气得坐直了身体回头看,却看到江辞卿正站在后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好你个江辞卿,就这么小气是吧!
旬青被气的连身上的疼都顾不上,咬牙道:“江辞卿我跟你多大的仇啊!”
江辞卿面色不变,只淡淡道:“日后离宛儿远一点。”
好!旬青这回算是知道江辞卿吃起醋来是怎么个幼稚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