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中出来,门外的十几个高大男子依旧面无表情地杵在那。
外面日头渐高,但他们又毫无遮蔽,若是就这样站一整日,太阳的暴晒和攀升的温度恐怕会让人中暑。
苏宛来到厨房,熬药一事她不能假手于人,只能亲力亲为。
“秋月,你熬些绿豆汤,一会送到客房外给每人都喝上一碗。”
那些人都是爹爹的手下,这样热的天气她也不忍心放任他们在太阳下暴晒,虽然做不了太多,但一碗绿豆汤还是可以的。
“是,小姐。”秋月应下,两人开始在厨房各种忙活起来。
苏宛针对金成旭的病情对所用的药材有所调整,但金成旭骨节尽碎,再好的汤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短则半年,长则二三年,他的断骨必然会恶化,但那就不干她的事了。
这都是金成旭该偿还的罪孽,也是他的现世报。
苏宛将提前炮制好的药材放入陶锅之中,而后便端了个板凳坐在火炉边。
迎霜在一旁看她如此辛苦,忍不住道:“小姐,要不还是让奴婢在此看着,您回去休息片刻吧。”
那丞相府的纨绔公子哪里值得金枝玉叶的小姐进庖厨!
但苏宛只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这熬药的时间和火候很重要,还是我亲自来吧,放心,这药最多半个时辰便能熬好。”
虽然苏宛对金成旭的病情并不上心,但这些药草都是她花了大价钱的,若是一个不小心熬坏了,那她恐怕要心疼死。
苏宛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掌托在腮上,静静坐着小板凳看着陶锅上缓缓升腾起来的蒸汽。
秋月很快便煮好了绿豆汤,苏宛叫迎霜一同客房外分发绿豆汤。
静悄悄的厨房中,只有熬药的火苗发出细密的滋滋声。
苏宛托着腮,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眼前陶锅上的蒸汽越来越朦胧。
不知不觉间,苏宛便在这样静谧安详的氛围中睡着了。
陶锅在火炉上静静煨着,少女手掌撑着的脑袋一晃一晃,鸦黑卷翘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一派岁月静好。
厨房外,轱辘碾过青石路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厨房门外。
“主子,您……”常止见主子在前面停下,上前两步。
“嘘——”江辞卿转头轻斥一声。
这常止实在是聒噪。
常止小心翼翼地朝厨房里探了探头,看到了火炉前安然酣睡的苏小姐才晓得主子为何斥责他。
他识趣地后退两步,知道主子大概是要在这干等了。
江辞卿在厨房门口等了片刻,便瞧见女子白皙光洁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也许是守在火炉边的缘故,女子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睡梦中的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江辞卿轻轻移动轮椅进去,不敢发出大的声响,伸手拿过放置在一旁的蒲扇。
他轻轻扇动蒲扇,徐徐的风便吹到女子脸上。
女子鬓边的碎发微微拂动,原本蹙起的眉头也终于渐渐舒缓下来。
江辞卿见状终于安下心来,仲夏天气闷热,更何况还守着这么个火炉,这样睡得满头大汗,恐怕醒来会头疼。
就这样,江辞卿静静静扇动着蒲扇,女子额间和鼻尖的汗珠终于慢慢消了下去。
静谧的厨房中,俊朗如月的男子执扇为身前娇妍姝丽的女子轻轻拂风。
远远看去,两人如同一对再般配不过的璧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苏宛只觉刚刚还燥热不已的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清凉源源不断的送来,赶走了满身的疲惫与闷热。
她这一觉便睡到了自然醒。
等到她悠悠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便是端坐在她面前的,一袭月白锦袍,唇角边挂着温朗笑意的江辞卿。
苏宛愣了一愣,迷蒙的脑袋一下清醒过来。
“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苏宛忍不住有些臊得慌。
江辞卿到底在这呆了多久?!她睡觉的时候没做什么丑态毕露的事吧?
苏宛不动声色地伸手擦过嘴角。
嗯,至少没有睡着流口水。
江辞卿浅笑着看她,“刚刚进来时你睡得正熟便没叫醒你。”
苏宛有些不好意思,一低头却看到了江辞卿手中的蒲扇。
突然想起刚刚睡梦中的那阵清凉。
此时外面阳光正烈,闷热的空气中没有半点风,想来,这江辞卿刚刚是坐在这给她打扇呢。
苏宛更多了几分愧疚,“没事,若是下次再这样,记得叫醒我。”
还未待江辞卿回答,便听到苏宛的一声惊呼。
“啊!我的草药!!”
苏宛看到了仍在小炉上煨着的陶锅,这才想起自己在厨房是干嘛的。
完蛋了,自己怎么就一时困倦睡了过去呢?!
这里面有几味药材价值不菲,可万万不能浪费了!
苏宛慌乱之下,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揭那滚烫的陶锅盖子。
但刚伸出去,她的手便被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握住。
“小心烫!”江辞卿是情急之下的举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逾矩。
直到他看到苏宛的视线停留在他握住的白皙手掌上,才顿时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不好意思,”江辞卿有些羞赧地收回手,从一旁拿过一条厚帕子,“陶锅太烫,用帕子吧。”
苏宛也意识到自己做事太过粗枝大叶,差点给自己添伤。
“多谢。”苏宛接过帕子。
不知是不是陶锅的热气蒸的,她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