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临风殿中。
简朴的房间中弥漫着古怪的气味,淡淡的酸味中夹杂着腥臭味,像是长久没人收拾。
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毫无形象地趴在榻凳上,似乎是昏睡了过去。
“吱呦——”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哎呦喂。”是一个小太监。
房间里浓重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嘀咕:“这什么味儿这是?”
小太监脸上写满了嫌弃,夸张地伸手扇着风,想要驱走那股浓重的酸臭味。
直到他看到榻凳边躺着的勉强可以称之为活人的男子。
“林公子?林公子?!”
他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凑到男子的鼻翼下方。
“幸好还有气儿。”小太监长出一口气,同时略带嫌弃地睨了昏迷不醒的男子一眼。
他之前本就是在临风殿当差,虽然这在旁人眼中是个图不到油水的差事,但于他而言却不然。
每日只是帮忙跑跑腿,他也能从林廷泽这里讨到不少的金银,靠着这些银两,他的日子过得也算是自在。
但后来,只因为在路上一不小心冲撞了宫中贵人,竟被贬去洗了几个月的恭桶!
幸好他靠着之前攒的银两左右疏通,最终被放了回来。
但今日闻见这房中刺鼻的气味,却觉得没比之前刷的恭桶强……
小太监看着死鱼一样的男子,还是强忍着恶心将其拖到了床上。
想从桌上的茶壶中倒杯水,却发现茶壶已经空空如也。
“林公子!醒醒啊林公子!”小太监的耐心渐渐耗尽,手上推搡的力气也大了几分。
床上的人脸上已经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整个脸又青又白,若不是还有呼吸,真会叫人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奇了怪了,这临风殿其他人呢?”小太监进来半晌却没看见这里的其他太监,不由得心生好奇。
好在,床上的人终于渐渐醒来。
那太监脸上的嫌弃与怀疑立刻变成了谄媚至极的笑。
“哎呦,林公子您可算是醒了!”
林廷泽睁眼看到床边卑躬屈膝的小太监,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耳边的聒噪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在,而这几日的遭遇只是一场醒来就会消失的噩梦。
“林公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呀?好端端的怎么倒在榻凳上了呢?”
听到这,林廷泽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清明,但问出的话却是疑惑至极:
“我刚刚倒在了榻凳上?”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为何会倒在榻凳上?”
小太监讨好地笑着:“林公子您可真会开玩笑,奴才这哪知道您为何倒在榻凳上,这床就搁您这近前。”
这林公子和几个月之前比起来,怎么感觉脑袋还不好使了呢?
林廷泽狐疑地看了一眼床边的榻凳,脑海中却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昨日太监只扔了个黑硬的馒头进来,但为了能活下去,他还是强忍着将其全部咽了下去。
身上的伤并没人医治,但进食之后体力却有恢复,他强撑着身体下床,茶壶中仅剩的凉水也成了他的救命水。
今日他醒来后觉得身体比昨日好了几分,原本想出门寻人传递消息。
可他又怎么会昏倒在榻凳上?
林廷泽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只当是之前受的伤还未痊愈才会如此。
“你是何人?”林廷泽看着面前的小太监,这人似乎不是临风殿的太监。
那日动手的太监们他一个也不会忘!而其中绝对没有此人的面孔。
他现在沦落至如此的境地,更不会相信有什么大发善心的太监会主动凑上来。
除非,是另有所图。
“林公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几个月前还在临风殿伺候来着,您忘了?”
即使小太监心中不满,但依旧讪笑着解释。
听到小太监这么说,林廷泽真的想起一些记忆,这人之前似乎帮他送过消息。
“那你这几个月去哪了?”林廷泽不动声色地问道。
小太监以为这话含着关心的意味,受宠若惊:
“奴才之前犯了过错,被调走了,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回到公子身边。”
这话是十足的表忠心,而林廷泽也听得出来。
临风殿的太监们见风使舵,这几日将他自己扔在这个房间中自生自灭,甚至连半个人影都找不见。
这个太监在这时候出现,对当下的情况一无所知,不正好能为他所用吗?
“无碍,回来就好,我刚好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去替我办。”
林廷泽脸色温和下来,脸上的青红痕迹都显得没那么狰狞恐怖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桌案,“在上面那张宣纸下面,有一封信,你把它送到之前的老地方,你还记得吧?”
“若是办好了,奖赏绝对少不了你的。”他如今身边无可用之人,只能依靠这个蠢太监帮他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与那个人早在几年前就开始暗中往来,但他知道,那个人野心勃勃,与他来往也不过是想利用他仅存的价值。
这几年间,他一直被困在这宫中,像是被捆住翅膀的鹰。
宫外的事宜都是那个人在全盘筹谋,并且书信中几次三番地委婉表示,希望将来能与他联手,共谋大事。
所以林廷泽笃定,这封信中写的再简单不过的要求定然会被满足,毕竟这点银两对于那个人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相比于未来的滔天的富贵和权势,谁都知道该如何取舍。
“公子放心,奴才一定不负您的所托!”小太监脸上的笑几乎要咧到耳边。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对这些早已轻车熟路。
林公子一向出手阔绰,他每一次都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赏赐。
至于信中究竟写了什么?他从不好奇这些与他无关的事。
更何况,若是想拿出里面的信件,须得破坏要整个信封才行。
小太监将信封视若珍宝地塞进怀里,“公子,那奴才现在就去!”
只要他早点送完,就能早点回来领林公子的赏金,小太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