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越听越心惊,一双玉手紧握成拳,原来……江辞卿的腿疾竟是拜原主所赐?!
怪不得刚才常止态度轻蔑,言辞激烈。
可,可是为何原主的记忆中并无此事?
她的脑海中没有两人出去游玩,跌落山崖的记忆,相反,记忆中的江辞卿从最开始就是坐于轮椅之上了。
的确,如果腿部受重伤又拖延三天没有进行救治,那么落下残疾的可能性极大。
不过……若是碰到她的话,或许还有回旋余地,要待她看过江辞卿的伤腿之后才能做判断。
苏宛看着跪坐在青石地面上的常止,心中的那点怨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罢了,自己同他计较什么呢,他不过是为江辞卿抱不平。
“行了,你可以起来了,今日之事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我最近广读医书,无意翻到几个法子或许能帮江公子重新新生,站立自如,
所以这才找你来重述当年事件,多些受伤细节,我也能更好选择治疗方案,弥补当年我的过失。”
她尽量将自己忘记江辞卿如何残疾这件事糊弄过去,免得引其多想。
不过,她也并非完全信口开河,她从第一次见到江辞卿时,就觉得他不该在轮椅上蹉跎一生。
这样俊美温润的容颜,若是拖着一只残腿岂不是太过可惜?
常止听罢,一下从地上弹起来,眉眼掩饰不住的激动。
但很快,那激动的光又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他轻轻摇头:“没用的,我家主子这么多年不知道寻了多少闻名遐迩的郎中,都一无所获……”
在常止看来,就算苏宛最近读了几本医书,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子,怎么比得了那些行医多年,医术精湛的大夫。
只靠她半吊子的医术就想医好主子十年之久的腿疾,无异于天方夜谭。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照顾好你家主子,我过几日再来。”
苏宛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因为不管她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常止都不会相信,索性到时将事实摆在他眼前。
还要再来?常止有些狐疑地看着眼前自信耀眼的女子。
难不成她真打算给主子医腿?
但苏宛却不管他心中如何腹诽,时辰已经不早,天边的日头渐渐西落,也是时候打道回府了。
常止独自站在静谧的院中,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愣神。
直到房内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唤他进去,他才回过神来小跑着进了房间。
一只脚刚踏进房间,差点迎面撞上端坐于轮椅之上的人。
“主子,您怎么坐到门口来了……”常止勉强稳住身形,忍不住嘀咕道。
江辞卿被问得一时语塞,脸上浮现严肃之色,沉声道:“本侯需要向你解释?”
常止忙低头:“不,不敢。”说完又抬起头来,“那属下现在推您进去?”
江辞卿淡淡点头,随后状似无意地问道:“刚刚宛儿在院中问了你什么?”
常止想起苏小姐刚刚在外面的言语,支支吾吾:
“苏小姐向属下问起您的腿疾,还说……还说她从医书上看到了医治之法……说您或许还能再重新站起来。”
常止的声音越说越小,生怕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会让主子空欢喜一场。
只听得前半句话时,江辞卿嘴角浅浅勾起,但当他听到后面半句时,瞳眸微怔,心中的震动有些难以自控.
主子平时冷淡漠然,但这次……常止却从那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到明显的神色波动。
十年时间平白流逝,主子嘴上不说,但常止知道,主子无时无刻不想像正常人一样。
见轮椅上的人久久不言,常止忍不住轻声唤他:“主子?”
江辞卿置于腿上的手掌紧握着,良久,他声音沙哑地吐出四个字:“我知道了。”
这句话说得极淡极轻,如喃喃自语。
他的心绪还是无可避免地被扰乱。
江辞卿一个人静坐在房间里,眼中的视线并无焦点,连常止推门出去都未察觉。
这十年之中,他寻遍世间名医,只为能将残腿医好,但结果却是一次次被宣告回天乏术。
他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他本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淡然处之,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在听到那些话时,他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渴望能站起来。
若有一天真能摆脱身下这辆轮椅,或许他也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站在宛儿身边了吧。
思及此,他轻轻摇头,嘴角挂着自嘲的弧度。
明明只是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竟能让他浮想联翩至此。
正巧这时,常止手中端着一摞沉甸甸的账本进来。
“主子,这是王掌柜刚刚差人送来的银楼账本。”
“先放着吧,改日再看。”江辞卿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看得下什么账本。
常止将账本置于桌案上,“主子,这还有一封信,是与账本一同送来的,送来的人说是与苏小姐相关……”
与宛儿有关?
江辞卿接过常止手中的信封,取出里面的宣纸,细细审读。
信中的话语不多,江辞卿只从中得到一个重要讯息,宛儿今日从银楼买走一套银针?
刚刚才有所平歇的想法又渐渐活络,联系刚刚常止所说的……
难道宛儿是为了帮他至于腿疾才去买了银针?!
这一猜想让他心中像是有万朵烟花齐齐绽放,照亮了心底最颓败黯淡的角落。
江辞卿觉得喉咙干涩地厉害,他声音低沉:“将桌上那五百两与上次的药方存放于一处,还有,银楼的王掌柜,月银翻倍。”
常止闻言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趴到那信上,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什么,能让主子破天荒地给王掌柜涨月银?!
要知道,各家掌柜的月银都是有定例的,主子一向看重规矩……今日怎么如此轻率地不顾规矩?
但主子的命令定然容不得他置喙,常止低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