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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传家宝(1 / 1)


沈华亭望着林舒的眸子里染上几分柔和,正待朝她走过来,林舒提裙扭身走向床榻,掀开一床被褥,单脚跪着爬上床。

“太傅大人事务繁忙,不回衙门里,还有闲心在这陪我小住,春华巷离皇城可不近,早起上朝要赶大半个时辰的车马,真是辛苦。”林舒边拉扯被褥,边慢悠悠的说。

沈华亭瞧着林舒生气模样,说话声怪里怪气,不觉眼底的温柔更深了几分。

“还未漱口。”他说。

“不漱了!”

“嗯。还未洗脸。”

“不洗了!”

林舒整平了被褥,又去弄枕头,在枕头上拍来拍去,弄出闷闷的响声。

那床铺本已经铺好,她随手一掀又弄乱了,枕头是新枕头,塞了满满的绒絮,本也无须拍它。可林舒就是不想理他,故拿被子与枕头来出气。

她也不知自己何故生气。大抵,是她气那间布置好的灵堂,没有她的位置;又或是气他将头白了这种事说得轻飘飘。是,他是无所谓活久,头白不白又有什么重要,也许,他身体连两年时间都没了,否则怎会一夕白了发。可这些,他都不在乎,通通不在乎。

可她在乎呀!

她怎么能忍受他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棺木里?

他又知道不知道,他一头花白头发,衬着俊俪无暇的年轻貌,会让她心都揉碎。

沈华亭缓步朝床榻走来,伸手揽住林舒的后腰,将她娇软的身子拉入了怀里。瞥了眼被林舒拍出轻微绒毛的软枕,低笑了一声。

林舒欲拉开环在腰上的手臂,颈侧微微一凉,沈华亭将头抵在她的颈侧,双臂紧拥,将人牢牢箍在怀里。

“乏了,我们睡觉?”低低的声音,有别于往常的语气。带着令林舒骤然慌乱的轻柔浅语。

他常常事务繁忙,只睡两三个时辰,即使如此,也从未在她面前说过乏累。

林舒想要挣开他的动作僵停了下来。转而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袖,闭上眼,感受被他牢牢箍在怀里。

将眼尾的一点洇湿压了下去。

许久,她轻轻点头,混着一点点鼻音,说:“嗯。不漱口,不洗脸。”

沈华亭低低的又笑了一声,“不漱口,不洗脸。”

林舒在他的怀里反转过来,望着他垂眸看向她的眼,安静的对视了好一会儿。她微微的仰头,吻了吻他的唇,他亲了亲她的眼,她又吻了吻他的唇,他笑着又亲了亲她的眼。

沈华亭将被褥揭开,放林舒躺了进去,自己才躺下来,手臂环着她的腰侧,将林舒仍又拥进怀里。

林舒攥着他一缕花白的发,慢慢又闭上眼,眉间浮上一缕淡淡的疲惫,感受着被褥在她的身上拉扯着盖严实。

她小声说:“我喜欢你。”

“嗯。”

“好喜欢。”

沈华亭合上眼,寻着她的唇,重吻上来。

-

夜色深深。

身着暗红色锦绣服的锦衣卫,警惕地守着春华巷的四周。

阿南屈膝坐在屋顶上,望着手里拿着的一只翡翠手镯。手镯成色并不新,只是玉质特别,是高山石翠,手镯外镶嵌了镂金的双鱼缠枝纹。

这是杀手围杀六家妇孺那一夜,娘留给他的唯一传家宝。亦是爹娘成婚之日,爹给娘的定情物。

“阿南,这只手镯我给你赎回来了,以后要好好的留着,将来等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女子,亲手交给她……这可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唯一的遗物。”

蛮蛮阿姐的声音在回忆中响起。阿南将手镯握住,目光投向后院几间亮着灯烛的小屋。

满月端着水盆,从院子经过,正要推开门。

只是她忽然回头,怔怔朝屋顶望去。

晚风吹过树梢,婆娑作响。

清冷的屋顶上,空无一人。

满月怅然若失地收回了视线,手才搭上门扉,身后传来迟疑的一声:“满月。”

满月蓦然回头。

-

清晨的一缕光,落在林舒的眼皮上。她把手习惯地伸向旁边,沈华亭已不在身边。

上朝去了吧?

想来四更便起了,身旁的被褥已没有他的余温。

这几日的朝堂不会太平,针对他的弹劾与上疏只怕是如雪片般纷纷。太傅府在春熙街上,那儿离内廷近,朝堂每日发生点什么动静,整条街都能传到。

他让她在春华巷多住几日的目的不言而喻。

林舒不愿拂了他的心意,索性装作不明白。她抚着他枕过的枕头发了一会儿呆,才掀开被子起床。满月敲门进来的时候,顶着两个黑黑的眼圈,林舒蹙眉。

“是不是和嬷嬷同屋没睡好?”张嬷嬷爱打呼,这林舒知道。

满月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又摇了下头,“不是。”

林舒视线落在满月的手腕上,她打小戴的首饰说不上多昂贵,可也能一眼判断首饰的价值。满月手腕上的忽然多出来的这一只手镯,色泽墨绿,是稀见的高山翡翠。

林舒转念想了一会,大概明白了。

“他说是送我的生辰礼物……”满月见林舒瞧着手镯出神,下意识解释。

“他,阿南?”林舒微笑。

“是……”满月嗫嚅低下头。

她本没想要,阿南坚持让她戴上。说是错过了她的生辰,礼物留着也没用处。

生辰礼物?林舒瞧着那手镯打磨得精精致致的,但色泽不新。以阿南的身份,不至于送一只旧手镯给满月当礼物。

怕不是……

林舒的唇角轻轻一弯。没戳破这一点。

满月伺候林舒梳洗,梳头时满月想起一事,犹犹豫豫中说了出来。

“我长了白发?”林舒诧然转头望向满月。

满月看到沈华亭一头花白头发时也惊得不轻。她虽然不解,又觉这两件事没什么关联,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那段日子,姑娘头上莫名其妙长出一些白发,我忍着没说。谁知后头不久,逐渐这白发自己又不见了。且也没再长出来。”

林舒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有阵子满月给她梳头时,会拉扯得头皮轻微疼。她那会整日心神不定,并没放在心上。

“我悄悄拔了几根显眼的,脑后长的,姑娘自己个瞧不见。”满月道,“可林家人也没听说谁少年白头。”

林舒一头头发细软茂密,乌黑泽亮。上一世被杨嵩害得那样,她也没头发变白。

林舒望向镜中微微泛着红润的面容安静地出神——初时魂魄附身,她每每觉得疲惫不堪,可后来不知怎地,睡一觉醒来,精力似乎又变得充沛。

她让满月将初一和十五叫进来,问过后,似乎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每一次,沈华亭夜里都会回来。

不是一早回来,也是半夜她睡着后回来。

林舒的手轻轻搭在妆台上,垂下眼,心口窒闷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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