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问鹿鸣,不能让阿南的洗髓功替沈华亭清除身体里的毒么?满月就中了毒,虽然不一样,可阿南就能救满月,不是吗?
鹿鸣看了她一眼,撞见林舒微慌的眸子时,竟荒唐地有丝妒意,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时隔多年,又有人在意解行。
不好吗?
很好。鹿鸣真心觉着。
鹿鸣扯了扯嘴角说,能,但需得沈华亭自废了这一身修为才行。可他不会,也不能。
“夫人,今日是否还去谢玉琅家?”从鹿鸣家中出来,林舒坐上马车,十五几人看了眼格外安静的林舒。
“今日不去了,去锦衣卫衙门。”林舒微微拢着双手,放在膝上,压着厚实的衣裙。
她想见他。
特别特别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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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宣阳门处让官兵拦了下来。被拦下的不止是林舒坐的这辆。数不清的车马,将宣阳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吵嚷之声此起彼伏。
“各位,不是不让人过,是锦衣卫抄家抓人,这会儿前头都是人,你们的车马根本过不去!想要过去,只能走过去!”
“罢了,罢了,锦衣卫还是别惹。听说近日一连又抄了好几个官员,都是清流出身!”
“林家才抄家多久,怎么这又抄了起来?抄的还都是清流?岂有此理!清流可是代表朝廷清正一派,若说林家有罪,难道这些个清流,个个都有罪,哼,如此看来,是朝廷里那些个乱臣贼子,倚仗着权势,想要铲除异己、一掌遮天罢了!”
“谁说不是呢?自从沈华亭掌着锦衣卫诏狱,这些个锦衣卫在上京为所欲为,多少官员落了马?如今,连清流都难以自保,咱们这样的上京小官之家的人,就更加不用提了!”
“我听在衙门的友人说了,近一段日子以来,上京城里,突然暴毙在家中的官吏就有好几个!都是清流一派的人!”
“什么!?”
“说是畏罪自杀,呵呵,依我看,那都是锦衣卫干的好事!”
“锦衣卫、锦衣卫!一个沈太傅,一个杨右相,这两个奸臣,都是狼子野心不安好心,朝廷要让他们只手遮天了,我大庸岂非要亡!”
“这话可别当街说出来,让锦衣卫听见了,随时按你一个罪名,抓入诏狱,你不想活了!”
“哈哈,活?清流若都抓光了,你们以为咱们这些小官小吏有活路?上京的平头百姓有活路?我是官小,可就是看不惯这些锦衣卫为虎作伥,看不惯沈华亭阴柔险诈,残害忠良!!看不惯那些跟在这两个奸臣贼子身后曲意逢迎,祸国殃民的朝野败类!!”
有人叹息。
“难道清流当真斗不过这些朝野败类?”
“当今皇帝年纪太小啦,可惜阎阁老致仕多年,人也已经过了古稀之年,要是阁老他老人家还能出来,说不定,还能救一救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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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将这些话隐约都听在了耳中。她没有想到上京的天,都已经变成了这样?
看来那日他说抓清流,并不止是几个官吏辱骂他这么简单,也不是许家人闹事这么简单。
而几家清流暴毙家中这件事,林舒是才知道。
“夫人,外头乱。”见林舒要下车,文鸳担心地说道。可林舒还是下了马车,她披着斗篷,戴着帽檐,望望拥挤的人潮,没有犹豫地挤了进去。
十五和初一赶忙护着林舒,为她拨开人群,文鸳和宝瓶紧跟在身后。
好在过了宣阳门,便没那么拥挤了。只是一条偌大的正道上,拖延着长长的抄家队伍。其余的行人只能从两旁走过。
林舒驻足在人群中望了一会。她下意识想起了林家抄家的那一晚,她和满月在锦衣卫押解下,顶着严寒的大雪,一步一步跋涉在深夜的街头。
她只是望了望,便大致数出这里一并押解的至少有五家人。
林舒望着眼前景象,神色呆怔。
长长的人流队伍,在清一色着红色锦绣服的锦衣卫押解下,缓慢地走在雪地里。
忽然,押解的队伍中,林舒望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而对方也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对方神情怔了一怔后,张了张口,似乎是想喊一声,却又作了罢。
林舒提了提厚厚的裙摆,挤了上去。
锦衣卫冷冷将她拦下时,她从斗篷下拿出那枚提督玉牌,锦衣卫眉头一皱,定睛一看,立时收了手里的刀,翻马下来,说:“属下无礼了!”
“放我过去。”林舒说。
锦衣卫虽不知林舒身份,可那玉牌却做不得假,心知林舒身份不简单,见令如见提督,当即让属下放了行。
只是林舒过去了,十五他们被拦了下来。
林舒哈着冰冷的白雾,提着裙,小跑着追上来,兜帽从她的头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