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也跟着妹妹一起回头。突然间房中多了一个人,不喜握着剑,站在那里。
这就是妹妹一口一声“不喜哥哥”的人?林舒捂着猛然一跳的心口,实在是不喜神出鬼没,令她猝不及防。
倒是妹妹林嫣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跑到不喜身前,拉拉不喜的衣角,仰着小脑袋,说:“哥哥,她是我的三姐姐。”
林舒仔细地打量了一眼不喜,内心惊讶,眼前阴柔秀美的瘦削少年,和云胡分明长得像,两兄弟却又毫不相同。
不喜垂着眼,“夫人。”
林嫣疑惑,“夫人?”
林舒看看妹妹,想是妹妹还不明白。她说:“他的哥哥叫做云胡,在姐姐那里。人很是好。是太傅让他的弟弟,不喜,来保护嫣嫣。”
不喜抬眼看了一眼林舒,又垂下眼。
林嫣明白了过来。她亮着眼,“哥哥,原来你也有哥哥?”
不喜看看林嫣,他拧了下眉,用袖子给林嫣嘴角边沾的糕点轻微擦去。
林舒怔怔的看着两人,见不喜如兄长般对妹妹无微不至地照顾,心头不由放心了许多。
林舒感激地看着不喜,见不喜面色不大好,想问什么,虔婆走了进来,望望三人道:“面也见着了,三姑娘还是离开吧。若是让相府的人知道了,我倒是也没什么,只怕是……”
林舒瞥了虔婆一眼,见虔婆是个聪明人,她也没为难人家。
林嫣依依不舍,可她忍住了,只挥挥小手:“我会想着姐姐。”
不喜低头看了林嫣一眼。
林舒唇角挂着浅笑:“姐姐也会想着嫣嫣。”
瞧着林舒安然出来,初一几个人都松了口气。林舒回了回头,坐上马车离开,说:“回府。”
虔婆瞧着太傅府的马车走远了,她面上笑意淡下来,眼里浮上些复杂的神色,道:“备车。”
“是,不知虔婆您要去哪?”
“去见小相爷。”
-
夜色深深。
沈华亭带着一身阴郁的寒意走进了诏狱的刑牢。他欣赏着刑牢里拿链子吊挂起来的人,一共有十几个。个个血淋淋的体无完肤。
冯恩举着一根火棍,白日里善气迎人的脸上,带出几分阴森之气。还是那三分笑容,却阴沉沉的吓人。
“太傅想要的,这次抓回了十三个……”
“还剩多少?”
“围杀六家妇孺的杀手,一共是一百八十七人。如今还剩下三十。”冯恩微微垂首说道,“这三十位杀手隐匿得深,暗卫还在搜罗。”
沈华亭盯着吊挂的杀手,漆黑的眸子闪烁起幽冷的寒光。
他迈着缓步,走到一人跟前,抬手捏起一张垂下的脸,凑近了,端看了一眼。
那名杀手嘴里汩汩流血,惊恐地瞪着眼前谪仙一般的脸孔。浑身剧烈地颤抖。
沈华亭唇角缓缓扯开,“当年,六家妇人孩子加在一起,也才二十四人。他们却派来了将近两百个杀手,势必要置六家人于死地。”
“你?你是……”
沈华亭呵的笑了一声:“我是解家人。你们漏杀的七个孩子之一。”
阴郁森然的笑声,如毒蛇在幽暗的诏狱爬行。
沈华亭扫过一张张恐惧的脸,接过帕子擦着手上血迹,吩咐:“将他们的家人带来,入诏狱,别轻易弄死了。”
氅衣一晃,沈华亭抬脚转身,踏出了血腥浓郁的刑牢。
他走得慢慢悠悠的,听着来自诏狱那些凄厉的“恶鬼之声”,携了一身的寒意。
走出诏狱,沈华亭清洗了手,暗报传来,冯恩接过暗报,上前回禀,说:“又死了一家清流。”
沈华亭擦干净手,冷然一笑:“为了给本官按上草菅人命,谋害朝廷官吏的罪名,堂堂的清流什么龌龊手段使不出来?”
冯恩眼神一沉。
不出多久,影卫将浮出水面,而伴随来的,则是影卫残害朝廷官吏的消息将散开整个上京。
那位阁老果真是手段毒辣。
“让刑部插一手。”沈华亭将帕子扔在脸盆架子上,淡淡声道。
“是。”
冯恩将沈华亭解下来的氅衣接下来,又禀了一事:“教坊司林家那小丫头的脱籍文书…不好过。礼部给驳了。”
沈华亭倒也没意外。
冯恩心思一转,斟酌了下说辞,道:“太傅若从皇帝那要赦令不难,难在林家抄家才不久……若是为着个林家小丫头……实非明智。”
沈华亭瞥了冯恩一眼,冯恩神情一懔,忽然垂首,恭敬一礼:“属下失言。”
“令不喜继续守着林家四丫头。若有差池,他握剑的那只手,也无需留着了。”
“是…”
沈华亭走到案前,拉开抽屉,掌心托着一枚牵着红绳的九宫八卦牌。
正是那日黄衣喇嘛交与他之物。
冯恩瞧了一眼,“传说莲花山大师,慈悲为怀,为众生免于世间时空、方位所生不吉祥业障,设计制出了这枚辟邪护身牌。”冯恩顿了一下,“喇嘛将此物交与太傅手上,想来,许是别有用意。”
沈华亭指腹摩挲着九宫八卦牌,眸色沉沉,忽地开口道:“叫陆凤阳滚来见本官。”
冯恩惊讶抬头,半晌未作出回应。
陆平昭是陆凤阳的堂弟,自打沈蛮出事,沈华亭便不许陆凤阳出现在他眼前。这些年以来,一直是他从中传话。
陆凤阳四处搜罗杀手,也从未敢在沈华亭眼前出现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