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再好的脾气,可任谁被晾了大半夜,都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怨言!
何况褚康乐身为内阁重臣,他已经很久没有遭遇如此待遇!
若是不想面见,那为何不早些拒绝?
偏偏要让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东宫门口,等候如此之久?!
褚康乐心知肚明,这位越发难以琢磨的太子,就是故意在羞辱自己,在给自己下马威!
不过尽管心里明镜,他却仍是很有养气功夫的克制住了任何异样的情绪。
以至于在别人眼中看来,褚康乐只不过是因为站着等候太久,所以才会面色苍白、脚下不稳的摔在了地上。
“唉,真是让胡指挥使看了笑话。”
褚康乐自嘲的笑了笑,他一副颇为费力的姿态缓缓重新站了起来。
“褚某真是年岁大了,不服老也是不行喽。”
“若是再年轻个十岁八岁,莫说只是站几个时辰,便是彻夜候命也不会有任何疲倦。”
“但如今……唉,当真是气血不够,体力也不足了。”
从始至终,胡伟严始终站在原地淡淡的看着。
他并没有上前将褚康乐扶起,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褚大学士此言差矣,也许只是因为许久不曾如此辛苦,故而今日才会体力不支。”
胡伟严沉吟道:“出门之前,殿下让下官为褚大学士带句话。”
褚康乐当即面色恭敬,微微拱手以示敬意道:“臣,敬听殿下教诲!”
回想着片刻前,太子殿下那高深莫测的姿态,胡伟严清了清嗓子,他缓缓道:“殿下有言,许多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褚大学士,也要学会适应啊。”
说罢,胡伟严头也不回的当即转身便走。
话都带到了,至于太子殿下是何用意,胡伟严不敢再去揣摩。
事实上,胡伟严也根本想不太明白。
为何太子殿下,这次对褚康乐的态度有所不同呢?
那所谓的适应……是在提醒或暗示褚康乐什么?
胡伟严思索许久,到底是想不通这其中的深意。
不过如今,他倒是不经意的学到了一个道理。
正是所谓的适应!
现在的胡伟严,已经越来越适应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也同样开始适应了自己如今炙手可热的地位!
“忠诚,毫无保留的忠诚……”
胡伟严喃喃自语:“只要继续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忠诚之心,这就是太子殿下所需要的吧!”
“不……还需要再谨慎一些,管束好手下,以免步了厂公的后尘……”
显然,厂公汪平那次被太子怒骂的事件,早已让胡伟严视为警钟!
……
而就在胡伟严的身影,渐渐的融入了黑夜之中再不见任何痕迹后。
彻底心神大乱的褚康乐,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失魂落魄的缓缓离开了皇宫。
“殿下他……是什么意思?”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褚康乐因为此前被晾了几个时辰的怨气,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要多适应……又是何意?”
褚康乐一路上喃喃低语,心底却有种越发不妙的预感。
“莫非,是会时常有这样被晾着的事情发生?”
“不,绝对不是这样!”
“以这位太子爷的心性来看,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点自己!”
“只能是,在暗示着自己要更主动一点吧?”
褚康乐越想,思绪反而是越发混乱。
哪怕是他,在反复思考过后,也没有想起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被太子大做文章的!
“不管了!”
不知不觉,褚康乐快要回到府上了。
他把心一横,彻底下定了决心暗道:“无论如何,都要先脱身再说!”
但显然,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并不能继续睡个好觉了……
次日。
早朝正常照旧。
可是与往日不同,今日的早朝,似乎让不少得到了风声的朝臣们,都心中有所预感。
偶尔有朝臣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褚康乐的身上。
包括,还有些人下意识的看向首辅杨乐贤。
见到太子殿下还没来上朝,已经有几个胆大的官员小声的窃窃私语。
“听说褚大学士昨夜……在东宫门口等了很久啊。”
“光禄大夫莫要试探了,没见褚大学士面色很不好吗?”
“哈……哈哈哈,中奉大夫真是快言快语……老夫只是这么一问。”
“嘘,咱们还是暂且安分些好,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对对,静看太子殿下今日是有何用意再说吧……”
而对于大殿内其他朝臣们的议论,褚康乐始终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倒是杨乐贤深深的望了眼褚康乐,心中似有所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唱喏声。
“太子殿下到!”
众多朝臣们当即各自噤声,齐齐躬身行礼,口中高呼道:“恭迎太子殿下!”
叶阳一袭四爪蟒袍,神清气爽的傲然踏入大殿之内。
他顿了顿脚步,目光冷淡却又极具威严的环视一圈后,这才缓缓踏入,迈步走到高台的龙椅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臣们按照惯例,自是先对这位执掌监国之权的太子山呼。
叶阳随意的摆摆手,他淡然道:“本宫今日还有其他安排,开始吧,挑紧要的事儿先说说。”
话虽如此,但叶阳其实毫无心思听他们废话。
这几日早朝议事,大多都是些灾情与要银子的破事儿!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事,叶阳都听腻歪了。
而朝臣们见状,自然是明白太子的意思。
当即,便有几人出列开始陈述灾情有多严重、百姓有多悲惨,最终的落点,则是开口要银子多少多少……
不出意外,叶阳仍是随口几句打发掉了,再度用上了拖字诀。
对此,朝臣们都心有默契的不再出列,也没有谁主动谈及或催促银子下放之事,反而是悄然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褚康乐。
褚康乐感受到了有无数目光偷偷扫在身上,他稍作犹豫,当即轻咳一声出列道:“太子殿下,老臣还有事启奏。”
叶阳眯起眼眸打量了眼,他漠然道:“讲。”
褚康乐心头瞬间发紧,但马上硬着头皮回道:“启禀殿下,老臣时感年老体衰,故而想请殿下准许老臣告老还乡!”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百官们惊诧无比,齐齐看向褚康乐!
好歹也是内阁重臣,这就对太子殿下服软认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