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随着血柱噗嗤横飞作响，那名被死士刺穿身体的灾民百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无任何生机。
场面在这一瞬间变的无比安静而沉重！
谁也不曾料到，这些死士居然真敢下杀手，当众杀人！
要知道，在太子面前杀人见血，这本就是大不敬之罪。
何况，杀的人还是站在太子面前，试图守护太子的百姓！
这其实已经不仅仅是杀人，更是在对太子的挑衅，对太子的身份地位的践踏！
“官家做事，闲杂人等散开。”
这时，谢茂德颇有威压的喝道：“你们这些刁民，莫非是要与官府为敌？莫非是想要造反吗？！”
“若是再有人胆敢阻拦，一律杀无赦！”
自古以来，造反之名从来都是重罪，更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
哪怕是极有权势地位之人，都不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而举旗造反，何况是寻常百姓呢？
寻常老百姓，毕生的追求，也不过是吃饱喝足，衣食无忧罢了。
故而，随着谢茂德这番呵斥下，顿时让不少人面露惶恐。
官与民，似乎天然就有着一种骨子里的压制与被压制的关系！
然而谢茂德这番话，看似是在警告百姓们，实则却是在对叶阳施压！
——太子若是不听话，说不得也要被‘杀无赦’了。
叶阳的目光在那已经了无生息的百姓尸体上停留了片刻，他抬头与谢茂德对视道：“杀无赦？”
“好一个杀无赦。”
“谢茂德，你真是在自寻死路！”
对此，谢茂德反倒是神态有几分得意之色。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那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何况，叶阳的反应看在谢茂德眼中，更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似的。
“殿下，请随老臣回宫！”
谢茂德朗声道：“老臣不想伤了殿下，还请殿下也莫要令老臣为难。”
“否则，也许此地会有混乱发生，又或者会有百姓无辜伤亡。”
“那般结果，想必谁也不愿看到！”
但就此时，与叶阳执手相握的关婉柔反手握了握叶阳的手，她与叶阳四目相对的一瞬，仿佛有千言万语！
关婉柔当即站了出来，她神色温柔却目光坚定的说道：“谢大学士，殿下贵为储君，自然是会返回宫中。”
“但此时，大学士之所为，却有些不合规矩了。”
谢茂德打量了眼关婉柔，他淡然开口道：“原来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早听闻关将军有三位令人羡慕的掌上明珠，你关二小姐更是以聪慧过人备受称道。”
“关二小姐既然在此，不若与老臣规劝殿下返回宫中，当是良策。”
“如此，才是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也是真正的‘守规矩’之体现！”
在场的几人心知肚明，谢茂德口中的‘所有人’是哪些人。
无非是以杨乐贤为首的文官集团！
而谢茂德作为内阁中仅次于杨乐贤的第二人，他同样是代表着文官的利益集团。
整个朝堂的文官集团，一把手与二把手都对太子发难，也难怪今日谢茂德会这般有底气！
关婉柔微微叹口气，她摇头道：“大学士莫要执迷不悟了。”
“既然言及规矩，那大学士自当明白，你今日之所为，已经是开了个很不好的带头。”
“小女不才，愿以将军府的名义来为大学士作保，若是大学士就此回头，可当无事而安享晚年。”
此言一出，谢茂德顿时凝视着关婉柔，目光闪烁不停。
哪怕是叶阳，同样颇感意外的望了眼关婉柔。
好一个聪慧过人的关婉柔！
今日之事，看似是因为叶阳由于赈灾的问题对文臣发难，从而引起了谢茂德的强烈抗拒，导致了眼下这般危机局面。
尽管本质上，仍然是太子与文官集团的交锋……
可实则，这已经渐渐的脱离了‘规矩’之内的政治博弈！
只因为谢茂德将刀对准了叶阳！
内阁大学士仅凭豢养的死士，就敢对太子动刀？
有了这样的一次开头，那日后，天下人当如何作想？天底下其他拥兵自重的诸侯又该是什么想法？！
岂不是谁都能对太子动刀？
这才是此刻最关键的问题，更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有了谢茂德这次带头，就意味着是在将皇室、将皇家至高无上的颜面置之不顾！
“坏了规矩……”叶阳微微点头，看向关婉柔的目光中更添欣赏之色，他低声自语道：“我倒是少想到了这一层。”
话虽如此，叶阳却注意到了个细节。
关婉柔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态，可她掌心细微的汗水已然暴露了其此刻紧张的心境！
到底还是个女子啊。
叶阳心下暗道，手上却微微用了些力握紧了关婉柔的小手。
连叶阳都想通了今日最关键的问题，更不要说浸淫在宦海多年的谢茂德！
谢茂德此刻骑虎难下，可还不是因为被太子的羞辱，所以才怒极而为吗？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谢茂德咬了咬牙，正要开口下令。
然而就在此时，更远处骤然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尘土飞扬，南衙大营方向赶来的千余名骑兵，如同潮水似的轰然涌来！
不过片刻之间，转瞬即到！
见到这一幕的谢茂德陡然面色惨白，此前的得意与狠辣，瞬间消失不见！
“你……你竟是在故意拖延……！”谢茂德指着关婉柔，心底绝望至极！
如果没有关婉柔出面说的那几句话，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思索许久，耽误良多？
如今南衙大营的禁军已到，显然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叶阳漠然道：“老匹夫，你不是说了要杀无赦么？”
“既然如此，那本宫今日就让你明白，什么叫杀无赦！”
而几乎同一时间，领兵前来的关俊泽已然是带着数人来到了叶阳的身前。
他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末将关俊泽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叶阳平静道：“无妨，先杀。”
关俊泽起身扫了眼谢茂德，尤其是在那些手持刀剑的死士们身上着重停留了片刻。
“起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