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河是本地人给古运河的戏称,因其河床宽大,水流却细如羊肠。肠河桥是本地与邻省相连的大桥,桥面宽大,有一里多长,桥面下的几个容易攀爬的桥洞成了流浪汉的临时家园。
我买了点方便面火腿面包之类的吃食,来到了肠河桥下。我想通了,自己脑子里除了抢银行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迅速凑足十万块钱的方法,即便是真的盗墓,也比抢银行风险小多了不是。
如今河床已经变成了耕地,有一条小路直通桥下。不过,桥下的桥洞太高,真正能住人的桥洞都在两边靠近斜坡的地方。
我钻了两个桥洞,里面都铺着硬纸板,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不过都没发现李瘸子,我心想这老家伙难道是搬洞了?
一个看不出年纪,满脸胡子,头发长的都快到腰的流浪汉听见动静坐起来,看见我手里提着的东西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我见状拿出一个面包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这两天见过一个瘸老头住这吗,他直勾勾的盯着面包,呆呆的说,见过见过。
我怕把面包给他他光顾着吃就不能回答问题了,赶紧问他,那瘸老头去哪了,他说,不知道,应该是会情人儿去了。
我心里一乐,心说这七老八十的瘸子哪会有什么情人儿,这人八成是在胡扯。我把面包递给他,就想到对面的桥洞再找找。
那人接过面包就手忙脚乱的撕开包装,然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其余的几人也不知道是听见了撕包装的声音,还是闻见了面包的味道,都一股脑儿的坐起来,盯着那个吃面包的流浪汉,在他们准备动手去抢那人面包之前,他们发现了我,进而发现了我手里的一袋食品,然后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三个流浪汉就扑了过来,不光把我的食品抢走了,还扯坏了我的衣服,给我手背上抓了几道血印子。
当我跌跌撞撞从桥洞逃出来时,李瘸子正好回来,他惬意的欣赏我的狼狈样,似乎早有所料。他拍着我的肩膀,颇有意味的说:“怎么样,是不是有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意思?对这些流浪汉来说,能吃饱肚子就是第一等大事,其他的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尊严、道德,通通都可以不要,现在的人为了赚钱也一样,什么天地君亲师,都不如人民币来的实在,你那么聪明,想必已经猜到我给你指的是什么财路了,你能来,说明你已经想通了,走我们去那边谈谈!”
运河边上有几个人在钓鱼,李瘸子把我领到了一片没人的河段,就坐在了草地上。
李瘸子说:“知道我给你指的财路了?”
我点点头。
李瘸子问:“你倒说说看,是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往地下指了指。
李瘸子笑了,说:“不错,正是掘墓。”
我说:“有一点我想不通,能先问问吗?”
李瘸子点点头。
我问道:“李大爷,您说您都那么大岁数了,又有低保,虽说没儿没女吧,但应该进个养老院什么的没问题,何苦还要折腾?”
他又笑了,说:“我就是从养老院跑出来的!”
“为什么?”我问,“是里面伙食不好?环境不好?还是护士护工态度不好?”
“都不是,里面伙食马马虎虎还算过的去,环境也凑凑合合能住的下去,至于护工的态度吗,也算勉勉强强算是及格。”李瘸子坦率道,似乎还等着我继续追问。
我配合道:“那是为了什么?”
李瘸子长叹一声,抬头望天,然后幽幽说道:“因为我遇见了爱情!”
好在我不是在喝水,不然准得喷他一脸,好家伙,爱情!爱情是什么我还没弄懂,这老光棍倒懂了。
原来李瘸子在养老院住了没俩月,认识了一个老太太。李瘸子看她举止优雅言语温柔,一下就迷上了。后来一打听,人家这老太太是唱戏的,老伴死了,儿女都忙,就住到养老院来了。李瘸子打了一辈子光棍,老了老了,又开始追求起爱情来了。
可人家哪看得上他这个瘸老头呀,不过李瘸子有办法,他知道老太太爱唱戏又没有表演空间,就每天撺掇一群老头去找这个老太太听戏,每次都是带头鼓掌,把老太太捧的是心花怒放,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一来二去,还别说,老太太还真被李瘸子给打动了,每天二人花前月下,处的是不亦乐乎。
可好景不长,被老太太的的儿女知道了,都气得是火冒三丈,儿女们可不管老太太的晚年生活幸福不幸福,需不需要知心人的陪伴,他们的一致意见是,都那么大岁数了再嫁人,这得多丢人,至少是丢了他们的人。
后来他们退了一步,说老太太找老伴也可以,但不能找那么磕碜的,好家伙,这嫁母亲跟嫁女儿是一样,还都得经过监护人同意,不过这老太太倔脾气也上来了,就跟那父母觉得不懂事的小女孩一样,还就认准了非李瘸子不嫁了,不然就一头撞死,这下儿女们也傻眼了,总不能让老太太撞死吧,那样的话人可就丢到天上去了,后来老太太儿子打听了李瘸子的家庭背景,跟他母亲说,妈,我们同意你们的婚事了,但有一个条件,得让他拿出十万元彩礼钱,这样,才不算委屈了您老的身份,他要是拿不出来,我们也理解,也能通融,什么时候拿出来了,什么时候结婚,怎么样?要是不同意,我们也不带孙子来看您了。
这可把老太太听傻了,有心说儿子掉钱眼里了吧,心里又明白儿子根本不缺钱,这只不过是孩子们的缓兵之计,等到李瘸子攒够十万块钱,她怕是坟头的草都长老高了。有心跟孩子们胡闹吧,一是丢不起那个人,二是也怕真见不着孙子了,最后老太太没法,就让李瘸子去养老院外面活动活动,想想办法。
我一听,差点没蹦起来,笑的止都止不住,大声说:“合着咱爷俩遭遇一样,都被十万块彩礼钱给难住了。”
李瘸子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十万!我老了,干不动了,不如你们年轻人手脚利索,这活交给你去干我才放心!”
我说:“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承担风险吧,事成了彩礼到手,事败了让我扛着,自己再跑到养老院躲灾!”
李瘸子有点急了,说:“你要这么想,我也不勉强,我本来也不是什么高大尚的人,我就是看着咱爷俩同病相怜,这才把财神爷送到你面前,行就行不行拉倒,别扯那么多没用的!”
我说:“我就随便说说,您老别急,快说这墓在哪?”
由于怕回养老院晚了,那优雅老太太再被别的老头勾走了,李瘸子终于卸掉了伪装的悠闲,急不可耐的直奔正题。
“好,这墓不在别处,还在九王沟!”
当年鬼子飞机确实轰炸出了不少古墓,有的被炸毁了,没炸毁的被鬼子掏空了,没被掏空的也被附近的村民滤净了,只有埋在最深处没被人发现的墓才有可能藏宝。
李瘸子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按纸条上面的要求置办东西,看来他也是蓄谋已久了。
我打开纸条一看,只见纸条的上半部分是一份清单,上面写的都是洛阳铲、旋风铲、藤框绳索一类的东西,而在纸条的下半部分,写的是古墓的位置,李瘸子说,这都是以前自己拿罗盘定过位的。
下半部分的第一句话就是:
麻花树,麻花树,横三竖七有古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