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陪着老太太坐着聊天，又聊自己在话剧团的趣事，还邀请她抽空去看自己的话剧表演。
吃晚饭的时候，还说程迎春的手艺很棒，有家的味道。
说的老太太心花怒放的，看她越看越喜欢。
等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
盛朔城让司机送江离回去，她也没推脱，只道谢说好。
她大概能猜到，今天发生的种种，盛朔城一定是要跟她聊聊的。
果不其然。
车子刚开始行驶，盛朔城便沉沉开口：“做得不错。”
听的出来，是夸赞。
江离没搭话，她猜他一定有下文：“你和老太太很有缘分，我劝了她这么多年，愣是没能让她从那个破院子搬出来。”
江离问：“她老人家为什么对那个院子那么执著？”
“老一辈的观念了，安土重迁；而且年纪越大，越想落叶归根。”
盛朔城摘下眼镜，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和太阳穴，“再加上阿芷小时候是在那里长大的，那院子里有她的影子。”
这才是关键。
难怪那房子又漏雨又潮湿，排水做的也不好，可她老人家却舍不得离开那里。
那里有女儿的念想。
“你看到了吧，阿芷的照片。”
江离点头，客气的说：“看到了，夫人很漂亮，和您很般配。”
盛朔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般配？”他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嘲讽道：“要是真的般配，她哪里用受得了那么多的委屈。”
他的语气明显冷淡：“如果让我早一点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我绝对会让他们永远的把嘴闭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周身明显带了杀气，氛围也冷下去。
“我给她爱，给她保护，给她一切，她想要的我都给出手了，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她为什么还要走？”他甚至开始痛心：“她实在太自私。”
江离沉默著，良久才慢慢开口：“盛总，或许她需要的并不是其他人的缄默，而是您该给予她信任和尊重。”
“你是说我不尊重我的妻子？”盛朔城的声音陡然沉下去：“江离，你最好考虑清楚你在说什么，我不会因为你今天劝了老太太，就能允许你胡言乱语。”
面对着他的威胁，江离视而不见。
“如果你尊重她的话，你就应该放下你的身段，让她感受到和你的平等，而不是她飞蛾扑火，把自己困在你身边！”
她深吸一口气，脱口而出：“她为了爱情，把自己的人生一同都交给你，可你给她的却是高高在上的施舍，是自以为付出了很多的自我感动！”
此时此刻，江离无比能够共情李沐芷，语气也带了悲悯：“她本来是能活下来的，如果你能听听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盛朔城几乎盛怒：“那你说，她要什么？你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怎么敢自以为比我更懂她！”
“我懂她。”江离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很轻：“你自己都觉得，你爱上一个戏子是她的福气，怎么能奢求其他人会尊重她？”
盛朔城一滞。
像是一把利箭，精准的刺中他的心脏。
“不必送了，再见。”江离拉紧了衣领，冷声道：“麻烦您在下一个路口停车，谢谢。”
司机不敢轻举妄动，等待自家老板的吩咐。
盛朔城闭着眼，整个人明显在压抑著怒火，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不知所措。
车子慢慢停下了。
江离低声说了句“再见”，刚要拉开车门下去，盛朔城忽然沉声：“且慢。”
江离动作顿了顿，回过头看着他。
他又沉默好一会儿，终于开口，略带施舍的语气：“今天的事多谢你，开个你想要的条件吧。”
江离几乎同时间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盛朔城简直不可思议，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人，敢当着他的面毫不掩饰对他的讥讽。
江离抬起眼，一字一顿的说：“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要求回报，也没人稀罕那些所谓的条件。”
“我劝阿婆搬走，只是出于她的健康和安全考虑，与您无关。”
江离攥紧了手心，知道今天是把盛朔城得罪了个彻底，“或许，您当年也是用这种方式对待李沐芷的，动不动就展示您的恩赐与施舍，也难怪她宁愿去死，也不要你。”
她说完，不等盛朔城动怒，她直接干脆利落的拉开车门下车。
留盛朔城一人在车上。
司机吓得连握方向盘的手都在抖，试问这十几年里，哪里敢有人如此大逆不道的顶撞他的老板？
“老、老板，我们现在去哪儿？”司机连说话都不利索，更不敢看后视镜一眼。
盛朔城沉默许久，最后沉沉的长叹一声：“去陵园吧。”
他想去见一见阿芷。
——
回到家里，江离还觉得手脚发麻，整个脑袋都嗡嗡的。
她真是疯了。
盛朔城是何许人？
说简单点，是她现在话剧团的老板；说严重点，那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今天得罪了他，她后面别说演话剧了，连活着都得另说。
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没有后悔的机会。
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甚至不敢回过头去多想，整个人失魂落魄的，陈姐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
“离离，离离？”等江离回过神，才发现陈姐的手在自己面前晃半天了：“你想什么呢？”
小叶嘿嘿一笑：“江离姐刚才跟入定了似的，是不是鬼上身了？”
静宜冷静分析：“鬼上身不像，更像是见到鬼了。”
两人一人一句的打趣，江离逐渐的也清醒过来，笑着应付：“只是今天有点累。”
“你干什么去了，累的都听不到我跟你说正事了。”
陈姐古怪的看她一眼，也没继续追究，“跟你说点正经的，跟工作有关。”
闻言，江离坐直身体：“您说。”
陈姐拿出手机，递到她的面前，语气严肃：“刚得到消息，之前你拍的电影《绣娘》，公映许可被驳回了，恐怕不能正常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