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离沉默不语作思索状,陈思齐内心无端一紧,但仍冷静问她:“你还有别的顾虑?还是说对流程方面不太满意?”
“没有,你的规划很完美。只不过,我想再考虑考虑。”江离坦言道:“自从我答应你到现在,中间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陈思齐安静听着。
“之前我去寺庙里拜过一次,师父曾告诫过,如果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总是感觉到有阻力,那就说明是老天在暗示我,这件事情不该做。”
陈思齐一顿,没忍住笑了:“那还有一个词,叫好事多磨。”
江离笑道,也不反驳:“也有几分道理。”
在刚才陈思齐说著给她构建未来的蓝图时,她的内心并没有自己原先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就像是她以为自己可以接受所有的安排,可当这一步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内心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质问——
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嫁给一个不讨厌、但也称不上喜欢的男人,从此息影隐退,做人人羡慕的富家太太?
答案不言而喻。
陈思齐皱起眉心,眉眼里的神色一点点压下去,重新浮现出笑意,风度也是丝毫未减:“可以,但至少给我个期限?”
江离内心静了静,思考片刻后回答他:“三天,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好,我等你三天。”他平静的说完,端起了杯子,和她礼貌的碰了碰杯。
他有这个耐心,也同样愿意尊重她。
……
陈思齐把江离送公寓楼下就离开了,江离没急着上楼,而是从手提袋中摸出了手机。
她需要打个电话给周宁云,确定她现在的状况。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其实并不希望周宁云和陈东海离婚。
作为一位母亲,她为家庭辛劳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件事情是顺遂心意的,那就是嫁进了陈家。
江离是她的女儿,即便是再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觉得寒心,也无意要毁掉她的幸福。
“喂?”电话接通的时候,周宁云的语气有气无力的,听得出来很是疲惫:“你是谁?”
江离咽了咽喉咙,语调没什么波澜,“是我。”
周宁云的怒火和怨恨几乎在同时间被点燃,她对着电话就开始阴阳怪气:“托你的福,我马上就要和陈东海离婚了!”
“现在我的生活一地鸡毛,而你却马上嫁进陈家做你的少夫人,你是不是很开心?”
江离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我无意毁掉你的婚姻,我打电话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别的弥补办法。”
她的语气说得上是诚恳,可周宁云明显不领情,她反倒是冷笑了一声:“你能有这么好心?别装得这么虚伪。”
自从陈思齐下了决心要让周宁云和父亲离婚以后,他就暗中收集了不少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嫁进陈家以后,她花钱大手大脚的程度,以及在其他各位富家太太面前的表现,都让陈东海尤为失望。
陈东海为人和善,待人宽和,最见不得的就是道德败坏,特别是周宁云这样屡次在其他上流人士面前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更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一气之下,向来脾气温和的陈东海终于提出了离婚。
她回想到这些,愤恨的咬著牙,言辞极尽刻薄:“我真后悔养你这么个无.耻.下.贱的东西,非要拖累我一辈子,就见不得我好!”
江离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有些许情绪恍惚。
明明已经听过不下多少次,可是每一次听到母亲亲口谩骂的时候,她总是觉得精疲力竭,心力交瘁。
“那您想让我怎么做?”江离闭着眼睛,声音夹了些许鼻音,但被她强行压下去,不仔细听便听不出什么端倪。
电话那头的语气也是毫不客气,“你还装什么傻,陈思齐之所以让我和他爸离婚,不就是为了娶你这个破鞋?”
江离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此刻死死咬著唇,唇瓣都渗出血来。
周宁云把最近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发泄到江离身上,嘴里说个不停:“你说你勾引谁都行,为什么非要勾引陈思齐?”
江离原本想说自己本就不打算嫁给陈思齐,可周宁云的话语却如此尖酸刻薄,她忽然不想和她交流下去。
就在她准备结束这通电话的时候,周宁云忽然又说:“我听说,你现在有精神分裂的症状,叫什么……双相来着?”
像是一道惊雷,在江离的脑海里瞬间炸开。
她得双相的事情,为什么周宁云会知道?
没等江离过多的去思考,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说:“你活该得这样的病,像你这样的扫把星,就应该去自杀,否则只会毁了别人。”
江离怔住,一阵尖锐而又难遏的疼痛从她的胸口弥漫开,耳朵也跟着一瞬间开始失聪,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的气息全部紊乱,浑身开始哆嗦,身体本能的蹲下来,蜷缩到一起,手机死死的攥著:“你再说一次。”
周宁云毫不在乎地一字一顿重复:“我说,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就该去死,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
——
萧砚之一直站在楼下等江离。
全程目睹着她从陈思齐的车上下来,她还笑着跟他告别。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原本看着她到了楼下,萧砚之就打算离开,可没想到她却没有上楼,而是站在楼下打了通电话。
不知道那通电话打给谁的,但是他从远远的距离可以看到,她的情绪在一点点的压抑下去。
直到看见她蹲在了地上,萧砚之心里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在打给谁?
萧砚之沉着脸,直接丢了手里的烟,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双肩颤抖的厉害,身体控制不住的发著抖。
“抬头。”
江离仰起脸望他。
萧砚之清晰的看到,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的光,几乎像是木偶一样无神黯淡,两人的视线根本对焦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