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萧砚之对话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客气感和疏离感,好像每一句话在说出口之前都在心里斟酌过一遍。
之后再极为客套地说出口,像是两人刚认识似的。
听着她话里话外的疏远,萧砚之笑了一声,“我对你的容忍度很高,但并不代表是无限度。”
他语气不紧不慢,像是警告:“江离,一次两次可以,别闹太久,我会腻。”
说完,他把手里的剧本丢到沙发上。
“我处理点公事,你自己待会儿。”
这句话像是在安排,又像是在提醒。
提醒让她等著之后要发生的事。
说完,不等江离回答什么,萧砚之解开休闲装的扣子,挂在了衣架上,里面是一件薄薄的衬衫。
他自己进了房间,把江离撇在了客厅里,真的不管不问的。
这和江离想的不太一样。
她捡起沙发上的剧本,抬眼瞥了眼刚关上的房门,思索了片刻,她都没有看透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会以为他是在意她,不忍心她在外面等著,才会让她进房间休息。
可现在,她只觉得他无聊。
放著即将为他生儿育女的秦窈窈不管,连带着订婚宴也不打算补,偏偏就跑到她这里,纠缠着她不放,为什么?
她先是这么想着,忽然间大脑轰然作响。
怀孕的女人,是做不了那档子事儿的。
江离没有怀孕,所以江离可以。
等想通了这一切,再联想最近萧砚之对她的种种耐心,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难怪纠缠她不放。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又要心软,以为他是对自己还有几分情意,才会如此愿意低下他高贵的头颅,想博她一笑。
这种经验也不是头一回了。
因为没有接触过真正的爱,以至于她曾经错把萧砚之的一点点好,当做是爱情所回应,以至于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既便如此,还不是每次都能得他的欢心,一切都要按他的心情来,喜怒向来难以揣摩。
她以为那只是他作为高位者,不得不如此待人接物,他的内心总该对她是有一份特别。
可直到她亲眼看到他是如何百般宠爱秦窈窈,毫无底线的偏爱她时,她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荒唐。
就像是自己紧紧握著一把金沙,以为怎么手心都该留有一点点,但是打开的一瞬间,掌心却干干净净的。
而另外的人捧著满满一罐的金子擦肩而过,还要惊讶地问她一句:“你这些也算是金子吗?”
她总是会习惯性的欺骗自己,把一些零零碎碎捡起来抱在怀里,当做是吉光片羽,假装那就是珍宝。
但事实上,那不过是一堆在阳光下反射出光的玻璃渣。
就像是刚才,她差点以为他是在示好,实际上他不过是该碰的人碰不得,只能找她来解决。
这场金主游戏变得越来越见不得光,她已经从一手捧出来的漂亮金丝雀,变成了因为正牌妻子正在孕期,才不得不用来泄欲的工具。
地位还真是越来越低。
想清楚了这些,江离笑了声,清理掉脑海里的这些坐在沙发上翻开了剧本。
在萧砚之的身上浪费多一分、多一秒都是浪费,明天的台词比今天多,她得提前熟悉一下,以免拍摄的时候耽误进度。
……
等萧砚之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困顿到靠着沙发睡着,翻开的剧本遮住脸,只露出了一边的下颌。
干干净净的。
白天拍摄的时候用去了太多的精力,她大脑皮层兴奋的时候还不觉得累,安安静静看了几页剧本,反倒是眼皮沉的抬不起来。
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萧砚之走过去,用手轻轻的把她脸上的剧本拿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动作尤为轻微谨慎,只怕惊动了她。
她睡的姿势不算太舒服,长发散落在她的脖颈上,嘴唇因为仰著脑袋而微微张著,随着呼吸而无意识的吐息。
没有人告诉过江离,她的睡相和清醒时的样子大不相同。
她的下颌骨很瘦很精致,是顶级美人的骨相,即便此时半张脸靠在沙发上,像是玩累了就随处一倒的孩子。
褪去了那一股精明的妩媚,此刻她毫无防备地沉睡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炙热地盯着她。
只是看她睡觉,萧砚之也跟着觉得放松。
其实他最近也没闲着。
萧远峰嘴上说著罢免了他所有有关萧家的职务,但是之前萧家的各项事务都有萧砚之经管,甚至许多合作是他一手谈成的。
萧家早就不再是萧远峰一句怒吼,就能够全盘架空萧砚之。
吵归吵,骂归骂,萧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仅此一个。
所以只是表面上糊弄糊弄外人还好,这甩手掌柜,还真不是他想当就能当得了的。
就算是来避避风头,他也没比之前轻松到哪儿去。
萧家旗下的珠宝矿产要他来敲板定下来新的开采计划,另一头的工厂那边也在等着他过方案。
顶多就是不在人前显贵,人后照样受罪。
现在还多个受江离的罪。
真是造孽。
小叶找到了合适的酒店,连忙给江离打电话,奈何手机在酒店走廊上,打了半天无人接听,她只好转而打给萧砚之。
“萧总,江离姐在吗?新的酒店已经找好了,位置在……”
“你自己住。”他言简意赅:“订房的花销报给薛安,你今晚在外面睡个好觉。”
小叶又不傻,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意思:“好的萧总,那麻烦明天早晨八点记得叫她起床,剧组九点钟开拍。”
“知道了。”
等收了电话,他才又不紧不慢地迈步走回来,可沙发上的人儿已经醒了,双眼迷茫地看着周围。
“小叶回来了没?”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里有一股妩媚的沙哑:“我该走了。”
说著,她就站起身。
结果一个没站稳,摇摇晃晃的又笨拙地陷回沙发里。
萧砚之目睹了全过程,只觉得她娇憨得可爱,于是说:“睡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