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车子开到目的地，两人的对话比刚才更少了。
江离心事重重，腿上放著的礼物袋子被她用手捏得很紧，已经捏出了褶皱。
几次她想问有关茹茹的病情，但是都止在了喉咙。
她能感觉到，乔瑾润不想说太多。
车子在一条狭窄到只能允许车子通过的巷子里停下，乔瑾润这才抬眼看向江离：“到了。”
江离的胡思乱想也就此止住，她凝重的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下去，打量著周围的环境。
这的确是很老的住宅区。
这边的楼房都不算太高，密集且紧凑的集中在一起，楼体的墙壁已经掉了漆，很有年代感。
江离犹豫着问：“乔医生，这是你家吗？”
“嗯，我爸妈和妹妹住在这里。”乔瑾润很自然的回到：“平常我住在北城中心租的公寓，比较便于工作。”
他打开后备箱，里面买了一些蔬菜和水果，还有一箱牛奶。
“走吧。”
江离看着他拿这么多的东西，主动伸手去帮忙，却被他拒绝了：“你是女孩子，不需要做这些。”
“在我们家，无论是我妈还是我妹，都不需要动手干体力活，这是规矩。”
闻言，江离抿了抿唇。
她可没有这种待遇。
江离从小记事起，就承担了家里一大半的家务，还要照顾不务正业的赌鬼爸爸，以及吊儿郎当的弟弟。
母亲告诉她，这是她作为长姐、作为女性应该承担的责任。
乔瑾润这样的家庭，她说不羡慕是假的。
“你是个好哥哥。”江离安静了两秒，认真的总结道。
乔瑾润眼底含着笑意，语气轻描淡写：“茹茹以前也经常这么说。”
“上楼吧。”
他说得实在太随意，江离没有注意到他的那个“以前”。
公寓实在是太老旧，连电梯都没安装。
而乔瑾润的家，住在六楼。
终于爬到了六楼，注意到江离额间的细汗，乔瑾润内心有所歉意：“抱歉，让你爬这么高的楼。”
“没关系。”江离摆摆手，语气轻松诙谐：“正好当锻炼身体了，爬楼梯的塑形减脂效果很好。”
乔瑾润忍不住笑，“说真的，你没必要减肥，你现在的身材就很好，已经很完美很漂亮了。”
江离毫不客气：“谢谢夸奖，这是我应得的。”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骄傲，乔瑾润有些无可奈何的摇头：“江大明星，你可跟媒体报道的完全不一样。”
江离眼睛眨著：“他们怎么报道我的？”
“善解人意，温柔大方，谦卑低调。”乔瑾润意味深长：“果然媒体的内容的确不能全信。”
真实的江离更像是个小姑娘，会因为怕疼而怕打针，也会骄傲自满，还会耍点小性子。
乔瑾润走到房门前，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几秒后房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稍微有点发胖的中年女人。
“瑾润，你回来了？”
乔瑾润叫了声：“妈，我带朋友过来看看茹茹。”
中年女人赶紧拉着乔瑾润和江离进了屋，招待他们俩坐在沙发上，之后连忙把蔬菜水果一类的东西送进了厨房。
江离快速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布局，客厅并不是很大，几人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
“我妈姓谢，叫谢玉梅，你称呼她谢阿姨就好。”
江离点头。
等谢玉梅端了热水出来，脸上笑容很热情：“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显然，她并不认识江离。
“我妈平常不怎么看电视。”乔瑾润解释了一句。
江离能看得出来。
客厅里摆放的电视款式很老旧，机顶盒上还有着一层灰尘，不像是经常有人打开的样子。
“谢阿姨，我叫江离。”她声音温柔：“您叫我小离就行。”
“原来你就是江离呀。”谢玉梅猛的一拍脑袋，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是明星，我女儿从你出道开始，就一直很喜欢你的。”
“是茹茹对吗，她现在在哪里？”江离晃了晃手里的礼物袋，笑容更甚：“我给她带了礼物，希望她会开心。”
她话音刚落，谢玉梅的脸色微微有点不自然，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乔瑾润。
“茹茹在房间，我带你去看她。”乔瑾润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慢条斯理的起身。
江离原本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等推门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儿时，江离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乔瑾润提起妹妹时，总是频频用“以前”这个辞汇。
“茹茹在十一岁那年出了车祸，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闭着双眼，一脸平静的躺在床上，像是在睡觉。
睡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觉。
时间一直在流逝，但她永远被封印在了十一岁。
江离觉得眼睛很酸，眼眶涨涨的，她垂下了眼眸，“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的声线很平静，但是还是依稀能够听到哽咽，她喃喃道：“我本来还打算过来和茹茹一起做游戏的。”
“抱歉。”乔瑾润抬手摘下了眼镜，按了按眉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又怕你觉得我在骗你。”
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卡通日记本，翻到了其中一页，递到了江离的面前：“但她真的很喜欢你。”
江离颤抖着手接过本子，上面是小姑娘童稚可爱的字体：“江离姐姐好漂亮，以后我也要成为她这样的人。”
日期是四年前。
那个时候，江离刚刚出道，因为她拍得第一部电影，拿下了那一届的新人奖，风光无限。
短短的一句话，江离几乎能够看到茹茹一脸认真写下这行字的模样。
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对长大的憧憬，对人生的向往，对未来的期盼。
江离吸了吸鼻子，声音终于控制不住的带了哭腔：“你为什么随便看小姑娘的日记？真是没礼貌。”
乔瑾润：“……”
这姑娘，有时候实在是可爱。
出卧室的时候，江离把带来的小熊玩偶摆在了茹茹的床头，离她最近的地方。
“听说晚上的时候床头的小熊会化成骑士，保护睡着的公主。”江离收好了情绪，话里带着祝福：“它一定会保护好茹茹。”
“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