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阎王回到屋里,没好气的白了林有一眼:“有屁就放!”
可就白这一眼的同时,李阎王心里突然就打了个突,因为林有的模样不对,像是一头即将暴走正在蓄势的野兽,明显的不好惹!
林有眼神严厉声音低沉:“中午看你和哥儿眉来眼去,你又说什么‘好事儿,今晚,你就知道了!’,还以为是哥儿要你硬拉着我和人相亲呢,原来,是拉我来逛窑子!”
林有以异常凶狠的眼光,瞅着李阎王:“这馊主意,你给哥儿出的吧?我不肯听话在正月里娶媳妇,你们就合谋拉我下水,你们想干嘛?编派我逛窑子,横竖要人知道我好的只是女色,不可能有别的想头?”
李阎王暗暗惊心,这劝服的手段被看成是故意挖坑陷害,弄巧成拙,这误会也忒大了,搞不好,林有会把哥儿也恨上。
李阎王心里暗惊,但自认为能说清楚,声调便不肯低下去:“啥合谋?啥编派?说得好像我和哥儿一起阴你似的!也不想想,哥儿是不是那样的人!没错,主意是老子出的,本意是带你逛逛窑子,想着你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如果让你尝尝女人的滋味有多好,或许就肯娶媳妇了。就这么简单,再没别的想头。”
林有听了,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一种被污辱的愤恨弥漫全身,这事不管是谁出的主意,那小祖宗果然知情并首肯了!
“你他妈的混蛋!”林有恨恨的丢下一句,就去衣架上拿自己的大衣帽子,明显是要抬脚走人了。
李阎王急了:“干嘛?这就走?那两妞,我可是钱都已经给了!”
林有一边穿大衣一边冷笑:“我又没要你和我一起走,你这么好这一口,自己留着慢慢吃!”
李阎王更加急赤白脸:“妈的别不识好人心,钱都不说了,为了今晚这个住局,你知道老子花了多少心血?又要活好,又要漂亮鲜嫩,哥儿还限定得是清水货(清水货是指没有性病的妓女),地方又要忒隐秘妥当,为了你,老子又是跑腿又是求人,中饭都没好好吃!我他妈的容易吗我!”
哥儿限定?
林有眼里的寒意更加瘆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有更确定此事志远不但是知道的,还深度的参与了,更感被伤害,对着李阎王,自然也就更加没好气了:“老子管你容易不容易,我又没求你!妈了个巴子的,你怎么知道那两个女人,干净没病?你今天刚验看过?还他妈的说自己是好人心,别说了!光是想想,都能恶心死个人!”
李阎王被噎得不轻,半晌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不识抬举!找抽是不?”
不想林有一句就顶了回去:“来啊!敢先动手一下试试!少在这里恶心人,你他妈的算老几,老子稀罕你的抬举?”
林有是真的想李阎王先伸爪子的,他窝了一肚子的火,正想找人出气。
平日里一向老子天下第一的李阎王,脸上哪里还挂得住!
若是放在以前,李阎王早就双拳飞抢攻了过去,可他不先动手,四神里青龙和白虎打架,回去哥儿追究起来,必会问谁先动的手,谁先动手,必然没好果子吃,林有这是激他先动手,才不上当呢!
不能动手,可以动嘴!你会激我,我就不会激你?!
李阎王眼里冒火,当场以牙还牙,还直戳林有的疼处:“你他妈的不恶心?你这不是嫌那两个女的脏,是嫌我不会办事儿,没帮你找两个清相公!”
“什么清相公?”
“就是男妓啊!你不是稀罕男人吗?”
“你他妈的才稀罕男人!”林有已经怒不可遏。
李阎王不屑的冷笑:“诳谁呢!老子怎么说也是风月场中的常客,你那点心事,别人看不出来,老子还看不出来?你敢说你稀罕的那个人,不是男人?”
林有真的被激怒了,冲口而出:“老子从来不稀罕男人,老子只是稀罕他!”
李阎王得了手似的嘿嘿一笑:“他?他是谁啊?敢不敢说出来?”
“你成心坑我是吧?说出来怎的?你好去告发?”林有又惊又怒,暗里运气,眼前这王八羔子要敢应声“是”,他立即就会一拳朝他面门砸过去,不管过后哥儿将如何处罚!
眼见林有不上当,李阎王自然也不会先出手,只恨恨的道:“告你个屁!我要是个那样的人,就不会和你说叫你别捅破那层窗户纸了!”还再次反过套近乎:“你今天咋啦,和吃了枪药似的,一点就炸,这么不经激,人家是酒后吐真言,你这是气糊涂了?”
林有的拳头没有挥出去但也不想再呆在这里,再不找个地方去冷静冷静,他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有穿好大衣,理都不理李阎王,闷声就往门外走。
李阎王身形一闪,堵住门:“走啥啊,事还没掰扯完呢,哥儿要你尽快娶亲的事,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林有斩钉截铁:“这是老子的私事,我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用不着别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完,就喝令李阎王:“让开!”
李阎王脸一黑,眼神凶光暴涨,堵着门,一点儿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暗中运气,那架势,要开打!
好一会,却是李阎王先撤去了敌意,放松了身体、和缓了眼色,这让林有都颇为诧意。
为了达成志远交待的任务,李阎王还真是少有的一忍再忍,做个手势,然后率先走回屋里,还是屋的一角。
这是有要紧话要说的架势,林有略一犹豫,还是压下抬腿就走人的冲动,跟了过去。
就听李阎王压着声音道:“有哥,就你来说,你没错,那确实是你的私事,可我都已经说了,他小时候落在古蝎子手里一年,人又长得那么漂亮,那上头可能吃过亏,心里落下毛病了,你虽然从没说过错什么,更加没做错过什么,可他还是害怕啊!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哥儿?”
“害怕?他不是!若是,就算不应迁就,我也可以迁就他,可他不是!”林有深深的看李阎王一眼:“我常去浑河堡,捡了不少舌漏,你以为他被‘蛇咬’了?那你未免太小看了他,他压根就没那么简单!他在古蝎子手里一年,是吃了大苦头,可并没有‘一朝被蛇咬’,所以也就不可能会‘十年怕井绳’,他逼我,不是因为心里落下了毛病,真正的原因,就是你说的,‘那窗户纸一旦捅破了,那小祖宗脸上就会挂不住!’,他是为了他自己的脸面,他怕因为这个起了风言风语,影响到他的名声!你还不时的调戏他呢,我是连半句不应该说的话都没说过,他凭啥这么往死里逼我?!”
“……”
李阎王无言以对。
“还他妈的叫你带我来逛窑子,枉我一心为他,他对我,却是什么下三滥的脏招都敢出,”林有因愤怒声音突然就高了:“他不但埋汰了我,也埋汰了你和他自己!”
话挑明了,林有准备拍拍屁股走人,却见李阎王低着头,表情不对,郁闷中带着沉痛,这可不是平时能在李阎王脸上看到的表情,吓得林有反而不敢走了,站在那用眼瞟着李阎王:“咋啦?”
李阎王抬起头:“有哥,你明知那小祖宗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货,何必这么顶硬、和他针尖对麦芒呢,就算要你逛窑子有不妥,那也是因为他真的舍不得你!”
“放屁!”
“真的!”李阎王突然之间,眼里竟然有了的一层水汽:“哥儿把你看得贼重,你对他的好,他都记着呢!他和我说,你是不论什么时候,哪怕是他给你气受的时候,都能发自肺腑、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他失去什么,也不想失去你!还说没有谁理所应当对谁好,你对他好,不只是因为他对你们林家有恩,更是因为你在乎他,愿意什么都不计较,只一味的对他好!你这样的人,遇上了,他就绝不敢不珍惜!”
怕林有不信,李阎王还举起了手:“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还说,你这人最难得,就是大事上不糊涂,不会为了顺着他,而去做对不起祖宗的事情,明大理知大义之外,还最知他的心意,一片苦心的拘束着他走正道,为的就是让他终有一天能得偿所愿,和老爷子父子团聚。”
林有听了,眼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没了温度,扭开了头。
就听李阎王又道:“哥儿还和我说,你不仅是能让他称你一声‘有哥’的人,他是真心把你当哥看!有哥,他都把你当哥了,你还要咋样?要是换我,立马就顺他的意,娶个女人放家里!”
哥?哥个屁!
林有心中,百感交集。自己对他的好,他全知道,可还是如此苦苦相逼!甚至是什么脏招损招,都往自己身上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