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世安大吃一惊:“那麻包袋子里,是谁?”
志远笑笑:“这个,宋大哥一会自己看吧,请放心,你娘好好的,由黑子陪着,等包围这里的人散了,就会好好的把大娘送回来。”
宋世安松了口气,跟着就是跌足:“早说啊,你要早点说,我能那样打你吗!”
志远听了,小小的白了宋世安一眼:“我当时,躺在地上,有给你使眼色的好不,可你呢,愣是装作没看见!”
宋世安脸红一红:“当时,我以为麻包袋子里的,真是我娘……,还有,你手上拿着我娘的手镯子,我娘年纪大了,骨头硬人又胖,这东西硬撸下来,肯定把手都伤了。”
“我真是冤死了!”志远叫起屈来:“隔行如隔山呐,退镯子,硬撸当然伤手,可对于经营首饰的人来说,有的是法子,把手在香油里浸一浸,镯子很容易就能退下来,我在新京有博雅轩,除了古玩,也经营金银珠玉等各种首饰,你见过的张九如,以前就是博雅轩的掌柜。”
“没伤着我娘就好。打你下了重手,是我不地道。”宋世安说完,转身去把痰盂捧了来,莫志伟想接过去他都不让,用手扒拉开莫志伟:“你走开,我的错,这漱口,我得亲自服侍……”
志远赶紧站起:“宋大哥,这怎么敢当……”
等志远漱过口,宋世安又叫莫志伟赶紧去拿药箱来给志远疗伤,志远忙一摆手:“不用了,还是抓紧时间,议正事要紧,当务之急,是按原计划,除掉张慕轩,然后由大金牙,出任警察局长。”
宋世安郑重点头:“嗯!我明白!我认同你说的,只有把警察武装,牢牢抓在我们自己手里,才能压县参事官大穗久雄一头,不然,这个县长,只会是有职无权的傀儡,别说对开拓团下狠手了,哪怕想维护中国人的利益都办不到。”
志远也点头,然后给宋世安分析:“日本人在富锦的驻军,主要是防俄国人的,驻在山里,能顾及地方的,最多只有一个小队几十人,除掉张慕轩后,再下一步,就是把你的人,充任到警察局,搞他个60人满编,到时候,就算不能为所欲为,多少也可以和日本人分庭抗礼了!”
莫志伟在边上忍不住兴奋的:“最妙的是,这警察还不用我们养,用日本人给的枪弹,做我们想做之事!”
志远问宋世安:“你这边,姜恩之可准备好了?我那边,已经一切就绪,我厂子里有一卡车货要发佳木斯,我先不发,就等姜恩之了,他得手后,立即就把他混在货里,用卡车把他送走。”
宋世安道:“早准备好了,只是……”
“怎么?”志远皱眉:“难道这人,不牢靠?”
宋世安瞪志远一眼:“怎么会!我找的人!”
跟着就是直嘬牙花子:“我是惋惜啊!姜恩之这人,胆大心细,嫉恶如仇,关键是脑子好使,能独当一面,要能把他放在警察局里当个头目,保管能把小鬼子的开拓团给整惨了!为了杀张慕轩那犊子,就让恩之黑了户,从此不能再在这地界儿上露面,可惜啊!”
志远听了,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宋大哥如此不舍得姜恩之,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志远卖起了关子。
宋世安听了,惊喜不已:“你有法子?”
跟着就催:“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你小子,比猴还精,眼睛一眨就是一个鬼主意,快说来听听。”
志远忽闪着睫毛,他昨天收到一条情报,有人在罐头厂老弯子渔场下游江边,看到一个破衣烂衫的人,似乎在水边摸鱼,见有人,那人在水边一闪就跑进林子不见了,打渔队的老李头,瞧那人像是当局通缉的一名“暴民”李正源,老李头没有声张,只悄悄报给了孙家玉,孙家玉则悄悄的告诉了志远。
志远让长嘴去向老李头打听,得知这李正源,因开拓团抢他家的渔船,告到县里,被张慕轩当着县参事官大穗久雄的面暴打了一顿,还抓进了大牢,家里人使了银子把人救出来后,没过几天,这李正源就不知从哪搞了支匣枪,开枪把抢他家渔船的一个开拓团的日本人打死了,当时,一堆拿枪的日本开拓团的人,追捕李正源,逼得他跳了河,可过后因没发现尸首,判定他没死,因此李正源成了通缉犯。
这李正源可怜,志远有心救他一救,眼下倒正好用上他。
但兹事体大,涉及别人,得小心行事,志远对宋世安招招手,宋世安会意,忙凑上前去。
志远和宋世安咬耳朵,宋世安一边听,一边如鸡啄米,不住的点头。
约十分钟后,志远从宋家出来,随撤围的“满洲国军”回县城,而那个一直由长嘴看守的麻包袋子,宋世安亲自领人运回家中。
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头被五花大绑、连嘴上都被布条缠扎的大肥猪!
莫志伟对宋世安笑道:“爷!这猪,白赚的!”
“一头猪能值几个钱!倒是这李善德能想出这个法子来,还真他妈的够意思!”
宋世安说着撸了撸袖子:“算他知机,没让我娘受惊吃苦,不然,大事儿一完,老子还是要找他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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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富锦警察局长张慕轩在夜归时被人开枪打死,凶手逃去无踪。有目击者称,凶手像是已经失踪多日的李正源。
新任县长宋世安,对张慕轩被害一案,压根没放在心上,一边忙着把他的人加塞进警察局,一边暗中挑动被开拓团祸害的民众到县公署“告状”!
中国人告日本人,谁敢接这状子啊,可宋世安敢!不但接了,还接了一堆!不但接了一堆,还突然于某一天,派出警察,去把相关日本人,带到县里“问话”!问完,把其中好些人,给关进了大牢!
县参事官大穗久雄坐不住了,冲进宋世安的办公室,勒令宋世安拘捕敢到县里告开拓团状的“暴民”,立即销案,并释放被拘在县警察局的开拓团涉案人员。
大穗久雄不可一世,宋世安比他还要倨傲,瞟一眼大穗久雄,就不理他了,坐在办公桌后,故意目中无人的把双脚都架上了桌子,一边抖动脚,一边继续吩咐才就任没几天的县警察局新局长大金牙和副局长姜恩之,要他们立即带人,去抓捕一个拒不到县公署应讯的日本人,那日本人是开拓团成员,在抢劫牲口时打死了一个中国人。
大穗久雄听见了,大喊大叫:“为了几个暴民,你们竟然敢抓我天照大神的子孙?这是极严重的罪行!你们能当上公职,是因为有我大日本皇军的任命,对于开拓团,你们只能服务,不能阻挡,否则,必受严惩!”
“滚犊子!我是县长,你是参事官,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宋世安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对大金牙和姜恩之挥挥手:“甭理他,忙你们的去!”
“八嘎牙路!”大穗久雄气疯了,拍着桌子大骂。
下一秒,大穗久雄就被人揪着衣襟拎了起来。
是宋世安!
大穗久雄是个十足的“小日本”,身高刚过一米六,宋世安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宋世安冷笑着摇晃着手上的“小日本”:“妈了个巴子的,八嘎牙路?你骂谁?”
“骂你!”
大穗久雄人被拎起来了,却仍然是恶狠狠的。
宋世安等的就是这一句呢,拎着大穗久雄衣襟的手一松,但紧跟着,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把大穗久雄打得一个趔趄。
大穗久雄又惊又怒:“你竟然敢打我?打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参事官?你这是反抗大日本帝国,你一定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宋世安不但没被吓住,还上前又踹了大穗久雄一脚:“除了乱叫,你还会什么?!什么叫反抗大日本帝国,你以为你能给我乱扣帽子?论条说法,老子比你门槛还精!”
宋世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穗久雄的鼻子:“满洲国去年公布的《县官制》,第八条规定:‘参事官辅佐县长,参划县行政之机务,及承命掌政务’。听清了没,你必须‘辅佐’我,我的官比你大,你不但不好好的协助我工作,还尊卑不分,以下犯上,敢骂上司‘八嘎牙路’,不给你点颜色看,你都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上司!”
大穗久雄被宋世安居高临下的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大金牙在边上看了暗爽,他知道是李善德要爷好好看看《县官制》,说是“必须先了解,然后才能歪曲,为已所用!”,今天在这果然就用上了,把大穗久雄气得脸都白了,哈哈!
大穗久雄捂着脸气得发抖,在满洲国,满人正职日人副职,那是做样子给人看的,谁不知道,实际上,日本参事官揽县政一切大权,日本人说了算!眼前这个可恶的支那人,竟然拿《县官制》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