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如此犯险,就是祈望着他们俩个胆识够运气又好,能够死里逃生,这事被李熙知道后,没少敲打他的脑袋,说这么冷的天,人掉在冰冷的水里,很快就会冻僵,根本没可能自己从冰下再打个洞爬上去,说志远的冒险,根本就没啥意义,倒把自己,置于险地,说志远的脑子,简直就是被驴踢了!
志远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两个犯人其中的一个!
志远难抑兴奋,在那人厚实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哈哈,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还真的能活下来!冰那么厚,你是怎么打破冰面爬出来的?”
那人淡淡一笑:“我可不是因为冰裂开掉下去的,而是被人凿洞塞进去的,那疙瘩,冰厚,结实着呢,在水下,就算是有铁头功也别想能自己打个洞爬上去,我就是在水底抓着块大石头稳住自己不被漂走,在水下闭气,等人全走了,趁那个凿开的洞口还没完全冻上,就从那口子爬了出来。”
“啊?”志远目瞪口呆,他记得,这人差不多是最后一个被投进冰窟窿的,可就算如此,投入后到特务们收拾好东西离开,这期间总得有两、三分钟,那天也是运气,还好那些狗特务怕冷,没拖拉,一完事,就立即屎克螂搬家——滚蛋了。
志远是个旱鸭子,不禁由衷的佩服:“你水下闭气的功夫好厉害,而且水那么冷,竟然没把你冻僵,哈哈!”
那人还是淡淡一笑:“小时候顽皮,掉冰窟窿里好几回了,都被救起来了,只要心定,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冰下的水,倒不是那么冷,人不会一下子就冻僵,爬上来后,被风一吹,那下才要命!”
不仅水性好,遇事还如此的沉着冷静,志远对眼前这人更加心生好感,有心要好好的交结此人。
志远对着那人拱手道:“光顾着说话了,还没自我介绍,在下李纳李善德!未敢请教台甫?”
那人赶紧还礼:“不敢!在下富锦宋世安!”
富锦?
志远听了,心里就是一动,心说老天爷,你不是那么照顾我吧,自己冒险救人,原本以为是无用功一场,结果不但有成果,救的人还是富锦人,而自己筹办富锦罐头厂,正是用人之际。
可这人的名字……
宋世安?
“哦?”志远笑咪咪的,先是伸手请客人入座,自己也座下后,笑道:“我记得,你那一号牢房里,登记的人里,并没有姓宋的。”
宋世安道:“我因路见不平,阻止特务抓人而被扣上了反满抗日的帽子,被抓后,就报了个假名字,反正我是外乡子,我说叫啥就叫啥。”
志远眼里的笑意更浓,宋世安这人有意思!
不等志远再发话,宋世安先开了口:“在牢房里你给我上绑时,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是明心堂的堂主。”
“哦?”
这个,志远可有点意外。
宋世安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志远:“因我娘之前生了重病,她说这可能是因以前在般若寺许愿未还,菩萨怪罪,为安母心,一个月前,我曾经到过般若寺,为母亲还愿许愿,正遇上你们明心堂办善事,李堂主温文尔雅,容貌出众,一见难忘。回去后,母亲大人的病竟然真的大有起色,为此,再度来长春还愿,因抱打不平,被日本特务捉进牢里,那天在牢房里,我再想不到,行善积德的明心堂堂主,暗里,竟然是个汉奸特务!”
宋世安的目光锐利如刀,气势咄咄逼人。
志远好不尴尬,只能苦笑:“所以,我虽救了你,但你至今,对我连谢都没有谢一句……”
志远眼珠子一转,就又笑了:“既然嫌弃,那你为啥还去般若寺找我?想通了?”
“掉进冰窟窿,十有九亡,何况是绑着手脚装在麻包袋子里!”宋世安仍紧盯着志远:“能不能活人,完全看运气,赢面很小,风险却很大,你若是坏人想欲擒故纵,不会用这种完全没把握的机会——”
宋世安双目里精光闪闪:“我去找你,就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志远眼里,同样闪着光:“因为,麻包袋子里的,是活生生的人,是同胞之性命!”
宋世安没有说话,喉结上下动了几下,忽然起身,给志远下跪:“世安叩谢恩人救命之恩!”
“快起来!”志远连忙起身去扶宋世安:“老实说,这么做能不能活人我心里压根就没底,能救你一命,是老天开恩,我都没想到!”
宋世安却不肯起来:“不!不是一命,是两命!除了我自己,我也替另一个活下来的大叔,谢你救命之恩!”
“啊?”志远吃了一惊:“另一个人,也活了?”
宋世安深看志远一眼:“你给另一个大哥上绑时,也是做了手脚的,我虽然不动声色,但也瞧科了,但活下来的,却不是他,我下水后从麻包袋子里挣扎出来,根本就见不到原地还有多少个麻包袋子,估计在我之前塞到河里的,大多已经顺水流漂走了。
宋世安告诉志远,那天,见特务们走了,他不但是自己爬了上来,还想法打捞了两个还能捞到的麻包袋子,其中一个已经淹死了,另一个姓张的大哥,不但水性好,还是个练家子,身体倍棒,活了。那张大哥是本地人,这些天,宋世安就是偷偷住在张大哥的亲戚家,若无张大哥的关照,宋世安连安身之处都没有,感张大哥照顾之情,所以他要替张大哥给志远叩头。
宋世安还要志远放心,他知道轻重,只说是自己挣脱了绳子然后再救别人,没漏风把志远的事告诉那个张大哥。那天他们也是运气好,起水后很快就遇到了赶夜路的行商,不然冻也要冻死了。
解释完,宋世安非要志远坐好,给志远叩了三个头,然后又替那大叔给志远叩了三个头,然后才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