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想了想,问张信义:“于大个子这人既然贪财,有没可能,用钱摆平?”
张信义立即摇头:“别想了!于大个子这人不但贪心,也怕死,不用指望他会放少爷一马,因为他占据斗子岭天险,不怕别人,还是怕日本人的,眼下只有日本人,有本事调来大炮,把斗子岭用炮给轰平了!所以,他最终一定是会杀掉少爷向日本人交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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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郑家后门,悄悄迎进了才从马家屯回佳木斯的马玉川。
马玉川很快就见到了来见他的张信义。
“李堂主要我来,”马玉川道:“要你们别光忙着筹备‘常胜’要的诚意金,多想想里头的幺蛾子!”
“知道!”张信义道:“诚意金,是于大个子自己儿贪心整出来,后头必是郑家拿不出的天价,他必定会撕票。”
马玉川点头:“看得透!是这理!李堂主说,郑二爷和日本人千算万算,却还是低估了于大个子的无耻,于大个子的贪心,反而让郑家有三天时间可以筹划,时间宝贵,切莫轻废。”
张信义拱手:“谢谢提醒。”
马玉川凑近张信义:“李堂主还有个消息,让我尽早告诉张大哥。斗子岭号称‘小华山’,很多人都以为,‘自古华山一条道’,但实际上,除前山的一条明道之外,山上还有条地道,直通山外后山,是‘常胜’用来走水用的,这事在‘常胜’是秘密,除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好些‘常胜’的崽子都不知道呢。”
“哦?”张信义立即来了兴趣:“消息可靠?”
“这消息,是听两年前从‘常胜’拔香头子的‘郭傻子’说的,那‘郭傻子’看不上于大个子,说他做事不地道,是小人,不愿意跟着他干,所以他拔香头子回家了,他家就在靠山屯,听说他下山后,在家里闲了半年,后来就入了不知哪家的马帮走山货,时不时的会经过佳木斯,张大哥交游广阔,要能找到这个人,或者就能找出那条地道!”
张信义听了愣了一愣:“明心堂里,多是外乡子,不会知道这些,这个,是李阎王说的吧。”
马玉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张信义紧盯着马玉川,一时间,心念百转。
斗子岭天险,从前山正面进攻,几乎就没有可能得手,但若能找出那条地道,从后山奇袭……
李阎王是郑家的仇人,但张信义感觉这消息还是可靠的,那“郭傻子”,他虽然没见过,但听说过这么个人,有印象确实是“常胜”绺子出来的,而且人家说得出“郭傻子”家住靠山屯,真假一查就知。
张信义再次拱手:“谢谢马掌柜传话,我即刻叫人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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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志远带着明心堂的人,在天才刚亮的时候,就已经坐马家的爬犁,悄悄的到了马玉川家,准备赴和郑家大奶奶张氏相约的惟一斋之约。
招呼过志远一行吃早饭,又和志远商议了一会,马玉川叫大儿子,去吧他过年过节时才穿的好衣服,给翻出来。
志远等人,之前和郑家的炮手干了一仗,很多人的衣服都破了脏了,此次赴会,显见得是经过一番精心准备的,林有等人,或是大棉袄二棉裤,或是穿老羊皮袄,全改成了本地人家常的打扮儿,而志远,穿一领半新旧的土黄色布面棉长袍,马玉川估计这是志远在马家屯能找到的最好的行头了。
马玉川听说,之前明心堂和郑家干仗的时候,志远的狐皮大衣没来得及穿上,人就窜上房了,那大衣拉在常来大车店里,后来是被烧了还是被郑家人顺了去,不知道。
不一会,衣服拿来了,是一件蓝色缎面皮袍,马玉川从儿子手里接过,捧给志远:“贤侄啊,一会去见郑大奶奶,不能失了身份,你把这个换上吧。”
志远连忙客套推辞,马玉川非要志远换上,郑家有钱,郑家大奶奶张氏那一身衣服,彩绣辉煌,马玉川不愿意志远在张氏面前显得寒酸,掉了身价。
看得出,这衣服是马家长子珍而重之的东西,一会见张氏,两边会不会打起来都不好说,志远坚辞不受。
马玉川急了,瞪眼嗔道:“这可不是因为你是李恩人之子,而是因为贤侄的行事为人,我心服!快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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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面的时间,快到了!
李阎王和大鱼两人一组,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惟一斋的瓦面上!一会的张李会,就在他们身下的一个雅间里,若有异样,两人将碎开瓦面跳下。
两人伏在屋脊后,李阎王轻轻捅捅大鱼,打个眼色,大鱼顺之一瞥,惟一斋前左边不远的路边,有一个卖早点的摊子,就见一个车轴汉子,拉着板车,在摊子前停下,买了些馒头烙饼,坐在车把上吃了起来,一边眼睛还左扫右扫的。
那是七虎中的二虎!
大鱼做个手势,表示他已经看到了。
大鱼看了几眼,就把目光转向另一边,刚才,另一组人林有带着黑子,手里拿空筐扁担,化装成进城里来买东西的乡民,曾在那里出现过,而这会子,已经看不到他们的人了,不知隐身去哪了。
而李阎王一直在盯着早点摊子,在那在吃东西的几个人,甚至带摊主,都和二虎有眼神交流,李阎王不但能看出他们全是郑家的人,还看得出,这些人的腰里,都掖了带响的玩意儿。
郑家的人竟然也化装布控,这是非常时期的小心谨慎,还是想对哥儿不利?
可不能不防!
李阎王最不满也最不理解的,就是哥儿赴会前,确定身边带的人,既不是林有,也不是大鱼,而是那个死胖子!
当时,李阎王对志远叫道:“哥儿!要不方便带我,你至少带上有哥或是大鱼啊,胖子就是个孬货,要真打起来,带他顶个屁事啊?万一这是郑家婆娘故意挖的坑,她为的是把哥儿掳了,给她家死的炮手报仇,或是用你来换我,可咋整?”
当时哥儿说啥?他说的竟然是:“我相信张氏的为人,若有险,在外而不在内。再说了,胖子可不孬,你们别小看人,胖子最懂得看人眉眼高低,他这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老实说,对于哥儿如此看得起胖子,李阎王心里是不服气的,可有一点他很明白,就是那小祖宗说一不二,容不得人挑战他的权威,要不听他的话,可决没自己的好!
王朝宗待哥儿一心一意不说,还是哥儿离不开的大夫,可就因为不听话,哥儿竟然说踹就踹了,宁肯晚晚寒咳个半死,也不让王朝宗跟着!
李阎王又向街上瞄了几眼,东边来了一辆有蓬马车,李阎王眼尖,那赶车的车把式,竟然是张信义!
李阎王知道郑家大奶奶张氏,在佳木斯平时出入用的是两辆福特车,耀武扬威的,看来今天是特意低调,坐的是不起眼的马车。
李阎王用手肘轻碰一下大鱼,大鱼微一点头,表示他也看到了。
哥儿说,若有险,在外而不在内,这就是说,除了郑家,还要防其它人,甚至是日本人使坏!
李阎王双眼紧张的,四下睃寻!还把手里的枪,顶开了保险!
谁要是敢对哥儿使坏,不管对方是什么背景,是郑家婆娘还是还是日本人,他李阎王都要他尝尝什么是恐惧的滋味,要他浑身汗毛孔都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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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一斋只做午晚市,这时午饭时间未到,按理,此时店里只有店伙,没有客人。
可今天,一楼店面连店伙都没有,店门开了又关上了,一楼店面里,只剩下掌柜和一个郑家的外管家,在柜台里坐着。
二楼的一个雅间门前,郑家七虎中的老三,带着几个人把着门。
雅间里,八仙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干果蜜饯等茶食,张氏和志远都谦让,结果是让年纪最大的马玉川坐了主位,志远和张氏隔桌对坐,张信义立在张氏身后,而胖子则立在志远身后。
张氏开门见山:“之前,郑家和明心堂有误会,李堂主为何还愿意相助郑家?李堂主能告诉我理由吗?”
志远淡淡一笑:“因为郑夫人的为人和气节,善德佩服。郑夫人拒绝出任维持会长一事,早就听说了,后来又听马大爷说了令郎被绑的前因后果,郑夫人以一己之力,阻挡日本人的振兴采木公司掠夺我们的资源,上对得起国家和先祖,下对得起子孙和黎民,俯仰无愧,是女中丈夫!”
张氏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志远,自嘲一笑:“呵呵,我只是一介女流,不是什么女中丈夫,本分做生意,只求守家守业。不肯出任维持会长,是因为身为女流不便抛头露面,不肯卖掉双丰,是因为双丰是郑家祖产,不想让人说我败家而已,李堂主别把我拔高了,如今可是日本人的天下,你这拔高,我和郑家,可都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