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的安危,庆三爷也极之挂心,但怕海山更加的内疚,还是出言相慰:“没事的!你自己都说,李熙若没有把握能救出运子,怎么会把他的第一亲随朱厚辉明放在远子的身边?远子若坏了事,他不就成了罪犯家属了吗?!”
海山仍旧是一脸的懊恼:“就算人救出来了,孩子在尿血,也不知有没及时医治,李熙留过洋,不信中医只信西医,西医不讲寒热,不忌口,都不知会不会给孩子乱治,要搞不好,会落下毛病,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肾是命之本啊,唉……”
“这个,我也悬着心呢!”庆三爷眉头也拧成了疙瘩:“孩子不比别人,他中过丹毒,禁忌更多!现如今孩子还坏了肾在尿血,若还不忌口,那简直就是卖狗肉进寺院——胡来!”
海山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那天,救三哥离开农安后,我应该立即回头,找机会放倒那两个特务,把孩子也带走!孩子要跟着我,好歹能由我给他好好医治,没人比我对他的身体更知根知底。”
庆三爷两眼一瞪:“现在懊悔有个屁用!早干嘛去了?劝你又不听!总自以为是,不信远子,不给他自辩的机会,妈了个巴子的,现在心疼了?你踹孩子那一脚的时候,有没想过自己可能会错怪了孩子?有没想过孩子受不受得住?!”
想到远子受的苦,庆三爷就来气,激烈的数落海山:“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飞机都上天了,你还是老脑筋!封建脑瓜子!你以为现在还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时候?你以为远子的命是你的,你就可以成天端着个老子架子,对孩子随意的生杀予夺、为所欲为?这年头,就是像你这样的老子太多了,才有那么多后生离家出走闹革命!”
见海山一副又难过又委曲又不服气的样子,庆三爷低头叹口气:“唉,这也不全怨你,都是因为我……,是我累了你了,是我对不起远子。”
又劝海山:“兄弟啊,你啊,看人准,和人相处也一向知进退,怎么到了远子这里,就不会变通了呢,一根筋的只知道凶孩子!你别说李熙阴险,他有些东西,你还真得学学,比如不要把孩子看成是自己的私产,把孩子当朋友看,和孩子平等相待,这叫文明进步,懂不?”
正说着,密室的门开了,张惠霖走了进来,说李熙家的电话号码拿到了,知道海山和庆三爷紧张志远,让他们一起到他的书房,听他打电话。
“让二位久等了,”张惠霖一边在前引路,一边解释他去了那么久的原因:“奉天那边的人说,我儿子其先不在奉天,来大连看我来了,找不到其先,没法子,我只好打电话找别的朋友,问了好多个朋友,才算找到个有弘远家电话的。”
进了书房,张惠霖让一个家人在门外守着,才拔通了李熙家的电话。
“喂!请问弘远在家吗,我是张惠霖。”
“啊!张会长啊!请您稍等,东翁在,我马上去叫他!”
张惠霖捂着听筒看海山和庆三他一眼,他俩都点点头,表示他们在边上,也听到了。
张惠霖倒多少有点意外,这时是下午四点多钟,按理李熙应该没这么早下班,他怎么在家里?
很快,听筒那边就传来了李熙的声音:“喂!惠霖兄?”
海山和庆三爷立即都屏息凝神细听,大气儿都不敢出,而张惠霖听到老朋友的声音,还真有些小激动,他很想在电话里提起李顿调查团的报告,那不但是老朋友的功劳,更是他重新把李熙当成是朋友的原因,可他知道,那不稳妥,怕电话有人监听,所以强忍了,只是客套道:“弘远啊,咱老哥俩可有日子没见了,过两天,汇华银行的股东会在长春开,我想到时到你府上叨扰叨扰,聚一聚,叙下旧,尝尝你家厨子做的四绝菜,不知你是否方便、是否有空搭理我这个糟老头子啊?”
“啊?欢迎之至!要方便,请嫂子也一起过来长春玩两天吧,嫂子喜欢吃鱼翅,我让家里的大师傅,提早煨好,等你们来!中秋前,其先给我送的红豆酥和莲子酥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啊,松软酥脆,入口似飞,外头就算是一处春做的点心,哪里能和嫂子做的比啊,我得当面谢谢嫂子!”
张惠霖笑了:“呵呵,你个老饕!这是嘴馋了向我要点心呢!你这嘴刁的毛病,真是这辈子都改不了!放心吧,我让你嫂子给你加料细做了两盒,我到时给你带去!”
张惠霖相信李熙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客气,中秋前他让儿子张其先给李熙送的东西,惠霖也相信李熙知道,那明面上是“节礼”,其实,那是他对李熙敢于冒死送文件给调查团的褒奖和赞扬。
张惠霖忽然话风一转,眼前海山还眼巴巴的看着他呢,他不能只顾着和李熙唠闲嗑!
“善德呢,善德可还好?”
“还好……”
听得这一句,书房里三人对看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这说明,至少孩子还有命在!
张惠霖装着轻松的调调:“善德在家不,在的话,叫他来聊两句呗,很久没见他了,怪想的。”
电话那边没有立即回答,书房里的三人交换一下眼色,才放下的心,一下子就又悬了起来。
李熙那边沉默了一会,语气明显比刚才低沉了好些:“改天吧,善德睡了……”
这才下午,睡的哪门子觉!三人再度交换一下眼色,都有不好的预感,海山更是把一双大眼,瞪得贼圆!
张惠霖立即追问:“善德不舒服吗?”
“不是,孩子中午喝了几杯,不胜酒力而已……”
跟着李熙那边似乎已经不想再多说了:“惠霖兄,今天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先聊到这吧,等你来了长春,我陪老哥哥聊它个痛快,通宵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