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正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午休,有人敲门,然后不等他回应,人就进来了,是朱厚辉!
李熙不言,看着朱厚辉,朱厚辉跟随他多年,是个办事老道的人,如此急忙肯定有他的道理。
“东翁,大温来电话,哥儿丹毒上亢,人高烧昏迷!”
李熙腾的就从沙发里蹦了起来:“人呢?送医院了没有?”
“没!大温说送医院太惹人注目,怕会牵扯到昨天的事,没送医院,但打了电话给梁医生。”
“嗯!”李熙心里对大温的处置是满意的,梁医生和李家老交情了,医术好之外嘴巴也极严。他已经收到消息,今天上午,就有日本宪兵和特务去东香屯抓捕梅子瑜,结果不用说是扑了个空,这会子,确实是小心些好。
李熙班都不上了,立即叫朱厚辉去发动车子,要马上回家!
路上,朱厚辉坦白了今早自己一时气愤,把“哥儿”打伤了的事。
朱厚辉开着车,完全不敢回头看李熙,身后的李熙也没有言语,沉默比痛骂更可怕,朱厚辉只觉得脊背骨,都冷飕飕的。
办公地离家不远,一会就到了。
到了家,李熙直奔志远的屋子,志远住的东厢,是一排两层的小洋楼,志远住楼下,楼上则是李熙女儿们的房间,屋里和李熙的上房一样,都是西洋风格,不设炕,设西式床和壁炉。
李熙一进屋,原来闹哄哄的屋子立即安静了,大温和王志军垂手退到一边,原来坐在志远床前李熙的夫人,也起身,把位置让给丈夫。
志远躺在床上,人已经醒了,且才喂过水。看到李熙,就想勉力坐起来,即使人不舒服,师长面前,也不应失了礼数。何况现在还是要讨李熙的欢心、好让他原谅自己的时候。
李熙过去按着志远不让他起来,志远的额头上搭着湿毛巾降温,李熙便伸手,在志远的脸侧探了下。
热得烫手。
李熙问:“梁医生呢?”
大温回道:“小赵已经开车去接了,应该很快就到了。”
李熙看一眼夫人,又看一眼王志军,两人都知机,退了出去。
李熙看着志远,是责备的眼神:“你昨天的丸药,是不是没吃?”跟着就是一声厉喝:“说!”
志远畏惧的看着他的老师:“是……”
跟着马上解释:“我没想到要在外头过夜,我不知道会刮那么大的风,发那么大的水,东香屯的桥断了……所以……”
“没想到?”李熙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没想到要在外头过夜,却想到了逞英雄!救了个通缉犯不算,还他妈的去帮人请大夫,桥被淹了还硬过,明明自己就是个旱鸭子,倒吹嘘自己水性如何的好,是浪里白条转世!甩了蓑衣斗笠,背那大夫过桥,你能耐啊你,你不知道你自己一淋雨,就会生病?!”
志远听了,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老师怎么会连这些细节都知道?!难道当时在桥头的村民里,就有人是“特务”?如果真是这样,去梅家报信的林有大哥,只怕已经被特务怀疑甚至是发现了!
如果林大哥因此而有什么不测,那就是自己害了他!不但是害了他一个,还有他那重病的爹,瞎眼的娘,如果林有被抓被杀,他二老可怎么活!
还有!估计在自己去东香屯报信的时候,对梅子瑜的抓捕也已同时展开了,而老师,在抓捕行动中,是个什么角色?为什么老师他什么都知道,甚至是事情的细枝末节!难不成……
志远立即就气促得紧,心跳加快,本就胸闷,立时更甚!
李熙气得顿足捶胸,大骂志远:“你这是作死!淋雨淋出病来,要是又得个肺炎怎么办?!丸药也不吃,加上淋病了身子没抵抗力,竟然才停药一天就搞得丹毒上亢!”
李熙气急败坏的指着志远的鼻子:“你……!你要作死可以,但别在我这里作,要作回你爹身边作去,别让我落你爹的埋怨!”
还待要数落志远,却见志远急急的在床上支起身子,向床外扭转,李熙心知不好,才待伸手去扶,就见志远“哇”的一声,一口暗黑色的血,喷吐在床前的地上。
“善德!”李熙惊叫上前抱着志远,他被这口血吓坏了。
朱厚辉看得明白,哥儿这口血,是自己今天早上手重了,撞出了内伤!血一直积着,这会子,被东翁数落,情绪激动,就喷吐出来。
李熙是个家庭主义者,而志远,是他当作儿子一样看待的人。
这下完蛋了,东翁肯定饶不了自己!朱厚辉头上直冒汗!
“老师……”志远硬挤出来一个笑,安慰李熙:“我没事,这是我晕倒时在茶几上撞到胸口了,小事!这口血一直堵得我胸闷,吐出来,反倒舒服多了。”这时,昨天的事,已经牵扯到了林有,要善后,要林有平安,非老师出力不可,老师更不可以得罪了。
朱厚辉看着志远,志远竟然把吐血说成是他在茶几上撞的!都这个时候了,仍然不忘为自己打他而开脱。朱厚辉心里又感激又难过。
正纷乱间,外头一阵脚步响,是小赵,把梁医生,请回来了。
晚饭的时候,李熙见志远的烧退了好些,人也睡安稳了,才离了志远的房间,示意朱厚辉跟他进书房。
进了书房,朱厚辉把门关好,他知道李熙要对他做什么,挨打是跑不了的了,但最好,不要让人听到和看到,面子还是要的。
李熙眼神狠厉:“敢打得他吐血,你他妈的活腻了!”
朱厚辉本待要辨:“我打他,是因为东翁要我,狠狠的教训他!”
可话到嘴边,看李熙脸色阴沉,又把话生生的给咽了回去。主人面前,哪有下人说理的地儿。
李熙挥舞着文明棍,劈头盖脸砸向朱厚辉:“你他妈的,大温还知道打屁股,你他妈的这是往哪打!你不知他身子弱?!亏得他是练过的,不然被你这么捶撞胸口,还不把小命都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