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古蝎子对志远很好,可越是这样,志远越是害怕,他很明白,一旦古蝎子知道了告发信的真相,那报复会是怎样的一场暴风骤雨。
志远正在屋里炕上躺着想心事,忽然,外头有动静,似乎是烟牙的声音,在叫着自己。
志远吓得惊坐起来,跟着,就看到了烟牙。
烟牙进了屋,叫道:“小狐狸,快,跟我走,老爷子要我回来,带上你去见他!”
志远听了,心跳都一下子慢了半拍,天啊,不会是长春那告发信事发了吧。
“啊?四哥,老……老爷子叫我去干……干啥?”志远吓得小脸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
烟牙急匆匆的:“老爷子没说,只说要我给你装扮装扮,把你和他装扮成祖孙俩的模样,快到我屋里来,我给你整整,老爷子今天是殷实人家老爷子的打扮,你赶紧换些好点的衣服,我再给你找点什么东西戴戴!”
志远听了,不像是告发信事发的样子,这才略放下心来。
倒是烟牙在给他化妆时,发现他有不妥。
“小师弟,不舒服吗?手这样凉,脸色也不好……”烟牙关切的问。
“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志远勉强笑道。古蝎子召唤他,就算是他不舒服,烟牙也不可能敢违令不带他过去,而且他是渴望有机会出去的,至少能到外面走走,知道这个窝口是北平的什么地方,而且人在外头,机遇就多,说不定有逃跑的机会呢。
很快化好了妆,志远跟着烟牙走向院门,这是他第一次走近观察这个院门,门禁和门房里的情形,看了个大概,可跟着,人一出内院门,外院的情形还没看清楚,人就被塞进了一架马车的车厢里,车厢很小,而且车帘全下着,里头黑黑的,外面的情形完全看不到。
志远嘴里发苦,古蝎子还真他妈的小心!表面上疼他宠他,关键时候,却也毫不含糊,当着那么些下人的面把他塞在这小黑箱里——“蚕”就是“蚕”!他是不能知道窝口所在地的“蚕”!
马车驶出好远,烟牙才掀开前面的车帘,对志远说:“一会跟紧我,今天有义赈,人很多!”
马车在一条僻巷里停下来,然后烟牙牵着志远的手,左穿右插走过几条巷子,又走过一个卖肉菜的市场,向着东安市场的方向移动。
志远没精打采的走着,前有烟牙牵着,后头还有两个壮汉跟着,加上自己今天又不大舒服,状态不好,想跑,是没门了。
肉菜市场里人很多,根本走不快,不少地方还得像排队一样,得等前面的人过了才能走,这倒让志远有时间和边上的小贩嗑嗑闲牙,问问肉价菜价蛋价。
烟牙笑志远:“咋的,还想着当小倒爷赚钱啊?你以前能赚钱,那是卖脸蛋!”
志远故意撅着嘴:“哼!敢不敢给我整个丑模样,然后和我比比?看谁赚得多?!”
两人调笑着,烟牙却不知,志远就这一会功夫,就把各种物价,记了个扎实!和自己天天看的饭头的流水帐一对比,就已经把饭头采买时,贪污公款的小辫子,给抓在了手里。
有了小辫子,饭头敢不听他的,那就等着被古蝎子削吧!
穿过市场,来到了东安市场外的一条大街上,烟牙带着志远上了一家茶馆二楼,一个雅间里,临窗的桌边,古蝎子和黑心虎,正对坐着喝茶。而门外和门里,都各有一个黑心虎的人在警戒。
“小狐狸!过来!”志远进了雅间,古蝎子看了他两眼,就示意志远在他身边坐下。
今儿早起,古蝎子就感觉小狐狸的眼神,不如平日活泼,他只当是小狐狸昨晚睡得太晚,没太在意,这会子瞧着,志远神情呆滞,像是生病了。
古蝎子摸了摸志远的额头,关切的问:“怎么,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整个人都蔫蔫的。”
志远心里骂一句:“要是你被人当犯人似成天看着,没有自由,你蔫不蔫?!”嘴里却道:“没什么,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犯困……”
古蝎子把志远揽在身边,细细的看了看摸了摸,皱着眉道:“怕是昨晚着凉了,要感冒呢,不过也正好,今天叫你来,就是看大夫的!一会你跟着我,咱们是两爷孙,爷爷带着孙子,找大夫给孙子看病,外人面前,你功夫给我做足了,要叫我爷爷,听到没?”
“嗯!”
跟着,就是黑心虎向志远交待,今天他们的目标是打探消息,目标是一会就要在这楼下办义赈的戴家,义赈原来只是施粥和分派一些旧衣服,今天早上收到风,办赈的戴家,还邀请了本地的杏林高手夏老爷子来义诊,戴立德为商之余还研习中医,师从的正是夏老爷子,两人以前曾经在义赈时联手义诊,不论患者穷富高低一律精心诊治不收分文。
“小狐狸,到时你跟着老爷子,排夏老爷子看病那条队,明白不?”黑心虎叮嘱道。
志远点点头,可又有点不明白:“大哥,既然是打探消息,怎么不直接去找戴立德给瞧病,而是去找这个姓夏的?”
古蝎子不屑的撇撇嘴:“嫩了不是?!这两人会一起开诊,姓夏的名气大,排他队的人必多,那就能在那里耗更长的时间,时间长,看到的才多,听到的也才多!再说了,”古蝎子伸手摸摸志远的头:“你这几晚,后半夜时盗汗盗得历害,这姓夏的可是名医,借这个机会,让他给你好好把把脉!”
“我?盗汗?”志远一脸懵然,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是啊,盗汗,你自己是不知道的,多是虚证,让姓夏的给你看看,开些药吃吃,汗为心之液,不能这么虚耗下去。”古蝎子揽着志远,满眼慈爱。
边上黑心虎笑道:“小狐狸,老爷子是真的疼你疼到家了,一听到老夏今天来出诊,立即就让烟牙回去把你给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