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一把将玉佩抓过去,急叫道:“张爷!不用看,只一眼,我就肯定,这就是我家冲儿的那一块玉!”
“你说是就是?有什么证据?!”赛潘安不满的叫道。
王春不理他,只向古蝎子道:“张爷,这东西是有出处的,本县县城开药铺的刘应龙,祖上是做过知县的,这东西是我家老爹,花大价从他手上买来的,是不是我家的东西,去县城一问就知!”
王春的眼神狠厉起来,妈的,东西已经在手,确认是自家的东西,现在轮到他发飙了,厉声质问道:“张爷!请教这个玉佩,你们是怎么得来的?今儿要是说不清楚,可别想出这个门!”
王春的态度突然转恶劣,让“张爷”很不高兴,古蝎子目光霍的一抬:“春爷!这是想咋地?当我们是什么人?拐你家孩子的拐子?!”
古蝎子黑着脸,狠狠斜了王春一眼:“别说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老子不吃这一套!别以为你在五原吃得开,老子就怕你,我认识的当官的,比你们县长可大多了!我倒是和你们讲道理,你们倒好,拿我们当拐子审?!”
古蝎子说着,腾地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王春大骂道:“妈的!有话好好说便罢,要不好好说,我倒是想看看,是你们让我们两父子出不了这个门,还是老子的人,把你这个门给拆了!”
说着,便喝令二棒槌:“柱子!给我把好门!谁要是敢不敬,你给我揍他娘的!”
二棒槌应一起“是!”话音未落,身形已起,恶狠狠的一个飞扑,一个锁喉加一个别腿,就已经把在门口堵着门的王春的管家和一个下人制住,很是露了一手。
王春虽是乡下财主,但也有眼力劲儿,一见就知遇到硬茬子了,虽然自家雇有职业炮手看家护院,但别说都在外头炮楼里,就算现在都在这客厅里,也总不能用枪,把人家全突突了吧。
但毕竟这里是王家,心里害怕架子可不能倒,阴着脸看着古蝎子道:“张爷,这是咋地?要在我家开场子练练?”
王春心里发虚,场面话说完,开始讲“道理”:“张爷,你刚才那句有话好好说,说得好!强龙也好,地头蛇也罢,咱都得顾着家里老小是不?咱能不能坐下来,有话好好说,若惊了孩子们,可不是什么美事!”
古蝎子略一沉吟,故作忧心的看看外头的大爬犁,然后挥挥手,二棒槌便放开了王春的管家和下人。
古蝎子重新在客位上落座。
王春见了,也放了个软:“呵呵,我一看,就知道张爷是个讲道理的人!之前是令公子咄咄逼人,我话才说得急了些,但张爷别误会!就冲您这家世人品,您怎么可能是拐子?咱没那个意思,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王春把身子往前凑了凑:“这孩子,是您亲生的孙子吗?这玉佩又是怎么来的?”
古蝎子似在沉吟,赛潘安在边上焦急的道:“爹!别理他们!咱们走”!
古蝎子长吁一口气:“儿啊,你媳妇也快生了,等你们孩子出世,你就懂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要丢了,对于父母,那就是天塌地陷,痛不欲生啊!我知道你舍不得翼儿,翼儿温恭孝顺,我又何尝舍得!但做人要将心比心,既然今天天意让我们来到了这里,我也想把事儿查问清楚,如果春爷夫妇真是翼儿的亲生父母,那咱们,就把翼儿,还给人家!”
“爹!”赛潘安直跺脚,一副又气又痛的样子。
王春的媳妇听了,嗷嗷哭着直接就给古蝎子跪了:“啊呀,张爷!你真是菩萨心肠!说得太对了,这些年,要不是盼着有一天还能见上孩子一面,我早就不活了!”
好一番假惺惺的纷扰之后,大家坐定,听古蝎子讲事件的经过。
“多年前,呃……九年前,”古蝎子道:“我和一个朋友,路过团山的时候,遇到了翼儿!”
“团山?!”王春婆娘惊道:“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孩子!当时,周边我们都找遍了,就是没去团山找!”
“闭嘴!”王春一瞪他老婆:“听张爷说!别插嘴!”
王春还是有提防之心的,他不准老婆多说露底,他要从古蝎子嘴里听全科,看看有没让人起疑的漏洞。
古蝎子继续道:“当时这个孩子坐在路边,一身又脏又臭,饿得直哭,我见了心不忍,问人,有人说是从一个路过的运货的马车上,被人放在路边的,说不知怎么的孩子会在他们的车上!走到团山时车把式才发现,不知怎么办好,就把孩子放在了路边!我到时,听说孩子已经在路边爬了两天了,开始还有人给点吃的,后来没人给了,孩子快饿死了,还亏得那时已经快入夏,不然孩子只怕冻也要冻死了。我看着心不忍,就把他救了下来,问他叫什么,家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我就带他回奉天我的老家了。”
“这就对了!”王春道:“冲儿是在赶集时走失的,那儿离团山不远!那马车应该是在集市上去拉货的,冲儿不知怎的钻了上去,被马车带到了团山!张爷,后来呢?”
“到家后,给他换衣服时,才发现他身上有这个葫芦佩,我家祖上也是喜欢古玩的,东西我会看,这个葫芦佩,瞅着竟然像是籽儿料的,色又润白,既不闪青也不闪灰,包浆厚实,竟然还是传世的古玉!本想着,把孩子救回来,养几年放在家里做个下人,到看到这个玉佩,能戴这样的好东西,估计孩子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便不肯委曲他,让我家小子,把他认作儿子养!那玉佩也一直给他戴着。”
古蝎子说完,王春道:“张爷,您说的,全可以对上,那孩子就是我家冲儿,谢张爷大德,让我们父子团聚!”说着就起身作揖。
“慢!”赛潘安一声断喝,气呼呼的道:“什么叫父子团聚?你们父子团聚了,我们可就父子分离了!既是我爹说的,要把孩子还给你们,还,可以,但这些年我和我媳妇,养育的心血费用,可怎么算?我告诉你,想要孩子,可以,但要赔偿我家一万大洋,要没一万大洋,门都没有!!”
一万大洋!!
王春听了,不气,反而笑了:“张公子想钱想疯了吧?”
赛潘安毫不相让,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架势:“那春爷,你觉得我们这些年就该替你白养儿子?!”
“你就算是天天给他吃栗子面的窝头,天天吃肉,也花不了一万大洋吧?”王春冷笑道:“王某虽是个乡下人,可也不是个能让人随便讹诈的呆子!”
“讹诈?!呸!我家翼儿,从小花了大价聘请名师教他,小小年纪,已有神童之称,我家帐房要拔拉算盘算的帐,他心算就一算一个准,六岁就能读书看报,满腹经纶,要放在从前,考个进士都和玩儿似的!”
赛潘安一脸鄙夷的斜视着王春:“哼!还他妈的栗子面的窝头呢!那算个屁!奉天一处春的点心,什么冰糕、汽水,奶油蛋糕,我们翼儿都早吃腻了!还窝头!我呸!真不愧是土得掉渣的村瓜!”
“闭嘴”古蝎子佯怒的对着“儿子”赛潘安恶狠狠的一瞪眼:“我已经说了,把儿子还人家!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赛潘安委曲的回瞪他“老子”古蝎子一眼:“爹!当初你既然把翼儿要我当儿子养,今天,你就不该帮着外人,来剜你儿子的心头肉!!”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古蝎子的老脸立即就红了,一副又生气又心疼自己儿子的模样,喘着大气,跌坐回椅子里。
王春和他婆娘一看,只怕古蝎子变卦,不把儿子还他们了,马上赔笑打圆场,只说事情好商量,王家决不会亏待张家。
古蝎子喘顺了气,摇着手对王春说:“春爷!我这小子,和他媳妇,这些年,真的视翼儿如已出,感情深厚,他这是不舍得孩子,说话失礼了,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一万大洋,那更是气话,你们别当真!”
古蝎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再不舍得,也抬不过一个‘理’字!血浓于水,既然翼儿真的可能是你们的冲儿,那么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如果翼儿真的是王冲,那么,翼儿,还给你们!”
“是!是!谢张爷格外成全!”王春夫妇连连打躬作揖。
古蝎子话锋一转:“但春爷,我也不会这么白白的自剜自家儿子的心头肉,这些年,在这孩子身上,确实也花了不少的钱,他夫妻俩,也真的对孩子难以割舍,一万大洋那是气话,但要少于三千大洋,我都替自家儿子委曲,春爷,别说我卖孙子,这不是为了多少捞回些本,这是为了让我儿子儿媳心里好受些。三千大洋,如果春爷认为多了,那没关系,我们立马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