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蝎子狠狠的骂了一声:“妈了个巴子的!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经玩!”
“他在湖炭矿,本就已经被打得内伤了!” 边上韩萱冷冷的说了一句。
古蝎子恶狠狠的瞪韩萱一眼,本想骂一句“你怎么不明年再说!”,可想想这不用韩萱说,他自己本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知道的。
古蝎子立即喝令一声:“停车!”
二棒槌把车停下,古蝎子就跳下车,车厢最里头气闷,古蝎子招呼徒弟们把志远挪出来,古蝎子亲自给志远揉按劳宫和内关穴,一边叫黑心虎把随身带的人参切片拿出来,拿一片给志远含在舌头底下吊命,一边叫烟牙把他的皮袍脱了,给志远盖上保暖。
见二棒槌在一边,对志远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就把志远的一双臭脚给他,让他把双手搓热了,然后捂在志远脚底的涌泉穴上。
二棒槌倒一点不在乎,屁颠屁颠的就去给志远捧臭脚。对于他来说,志远的一切都极之性感,可惜古蝎子撂下过狠话,不让他碰一指头。
捣鼓了好一会,志远仍然没醒,但呼吸渐渐平顺,古蝎子知道,没什么大碍了。
“妈的,这臭小子,身子不行啊!老子130个大洋,差点打了水飘”古蝎子松了一口气,亲自用烟牙的老羊皮袄把志远裹了,抱着上车,坐在车厢里的最外沿,外沿的空气新鲜些。
二棒槌一甩鞭子,马车继续沿大路向抚顺方向疾驰。
志远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光线很暗的房子里,人晕沉沉的,好半天还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他是被尿憋醒的,没醒之前,连续做了好多的恶梦,最后一个梦,是尿急在找茅房,找到茅房时,却发现茅房前站着古蝎子,尿又急又不敢过去,就这么醒了。
身上压着重重的被子,浑浑噩噩中,志远想起身去拉尿,一手推开被子,一手撑炕。
“啊!——”猛然间,指尖传来一阵钻心的巨痛,志远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痛出一身冷汗,脑子也一下子清明过来,之前种种,这才全想起来。
大概是刚才那声惊叫,惊动到了屋外的人,志远听到屋外有动静,有开锁的声音!
志远立即全身绷紧了,外面是谁,是不是古蝎子?!
古蝎子就是一个没人性的疯子,志远对他,真的是怕了。
志远紧盯着门,才突然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以前呆过的古蝎子的老巢里的蚕房!
房里就他一个人!
从门上的通风栏栅上,可以看到外面还是亮的,应该正是白天,蚕房只有那里透光,所以房里光线很暗。
门开了,进来两个人,为首的一个左边腋下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走到炕边,屋里光线虽然不好,但志远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蚕房的“蚕头”!
“哟,小六爷,醒啦?”蚕头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志远分不清他是奉承还是揶揄,一时不敢造次,陪着小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叔!”
“小六爷!既然醒了,饿不饿啊,饿我叫人给你做疙瘩汤去。”蚕头又道,这次志远看清听清了,蚕头说的这一句,像是在应付差事,这说明有人告诉他,要好好侍候他这位“小六爷”,能给予他小六爷地位的,只有一人——古蝎子!
这说明即使古蝎子对他虽然又恨又狠,可仍然要用他,要收他当他的第六个徒弟。
可蚕头脸上的笑容和以前不一样,明显能感觉到这人眼神中的不友好,甚至,蚕头对这种不友好,并不刻意掩饰。这和以前那个笑得灿烂讨好的蚕头,明显不同。
“我要……尿尿”志远小声道,他是真的尿急,再不去放水他就要尿炕上了。
“那起来吧,反正也该起来吃饭了。”蚕头说完,就吩咐身后的那个手下:“去,叫人给小六爷做疙瘩汤去。”
以志远的腰力完全可以直接坐起,但志远有心隐瞒自己练过功夫,不用腰力,而是小心的用手肘撑着坐起,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换过了,衣服是干净的,但明显比较大,不知是这里哪个大人的衣服。
边上蚕头递过来一件棉袄,服侍志远穿上,等志远把手伸出了棉袄的袖子,蚕头装着要帮志远把袖子里的内衣袖拉出,乘机握着志远的左手,在五个手指尖处用力一握!
“啊——”志远痛得惨叫了一声,差点没把尿尿炕上!
“哎呀,忘了小六爷手上有伤,光想着帮小六爷扯里衣了。”蚕头讪笑着,那暗里的得意,入志远眼里,志远心里明镜似的——这一下,蚕头是故意的!
志远痛得丝丝抽气,心里在想着怎么对付这个明里一把火,暗中一把刀的蚕头。
经历了和古蝎子的交锋,虽然他还根本不是古蝎子的对手,但象蚕头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却感觉比以前好对付多了。
穿好了棉袄,到穿棉裤时,志远瞪大了眼睛——妈的,一条葱花绿洒红色小碎花的女棉裤!
“怎么是女人裤子,我不要穿!”
蚕头道:“你身上的衣服是四爷的,可他没多的棉裤,就算有也太大你穿不了,你原来的棉裤尿湿了,还又脏又破,早扔了,这是五姑娘的,先将就着穿,总比冻着强!”
志远扭捏着不肯穿!反正屋里屋角就有便桶,拉了尿就还上炕睡就是了。
蚕头也只好由着他。
志远下了炕,身子还是虚,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蚕头忙搀扶着他。
尿完,走回炕边,正要爬回上炕,突然蚕头的拐杖一个打滑,蚕头整个身子向志远压来!
从蚕头支走他那个手下,志远心里就有了防备,他料定这个蚕头,还要故意在他的手伤上使坏!
想压我的手?!没门,志远想着一个滑步避开,可身子实在太虚,想得到但却做不到,做出的动作大打折扣,没能避开。
志远的十个手指头,左手五指被古蝎子扎了个遍,右手扎了两个指头,都红肿着,这时蚕头摔过来压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被迫在炕上硬撑了一下,然后就是随着身子的倒下,在炕上摩擦着。
“啊——”志远痛得失声惨叫,眼前一黑,感觉人就要晕过去了。
但他还能顶得住!在蚕头直起身子,身上重压消失时,志远故意放软身子,让身子从炕边,滑到地上,然后就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屋里这动静太大,外头好几个人跑了进来,都是蚕头的手下。
志远晕倒在地!蚕头吓得脸色煞白,慌了神!
他原只是想装着拐杖打滑,轻压一下志远,让他的手痛一痛,没想到动作大了,拐杖戳地角度太小,用力太大,是真的飞脱打滑了,他整个人失了平衡,重重的摔在了志远身上!
今天古蝎子带着徒弟们又外出了,临行前特别吩咐他,小心看好志远,既不能让他跑了,也要好生侍候。
古蝎子的原话是:“要是再让他给跑了,我把你剁了沤肥!但他还是你们的小六爷,给我小心侍候,赶紧把他身子将养好了,老子急等用人呢,要是我回来时看到他人瘦了,老子揭了你的皮!”
蚕头偷偷瞟一眼他的手下们,又偷偷瞟一眼志远。蚕房里都是他的手下,但把古蝎子交待要好生照顾的人给整晕在地上,这可是大事,他都不知道他手下的人,有没有会向古蝎子报告邀功的,如果有就惨了,古蝎子肯定会再打断他一条腿。
就算他手下的人不去邀功,志远也肯定会向古蝎子告状,就算自己死咬着说是意外,也难逃古蝎子的一场打骂。
志远躺在冰冷的地上装晕,盘算着怎么才能更狠的踩蚕头一脚,他自己才被古蝎子修理了一次特惨的,渴望蚕头也被古蝎子狠狠儿的削一顿,看他还敢对自己使坏不。
蚕头自己腿脚不便,忙叫两个手下上去把志远从地上拖起来,抱上炕,蚕头给他掐人中。
志远慢慢睁开了眼。
蚕头给他掐人中,两人身子贴着身子,他闻到了蚕头身上有一股子跌打伤膏的味道。
志远忽然就心软了。
虽然蚕头什么也没说,但看到他柱着拐杖的第一眼起,志远就猜到,蚕头八成是因自己的逃跑,被古蝎子打断了腿。
志远原本装晕,是为了陷害蚕头一把,因为蚕头是古蝎子的人,志远恨死了古蝎子,志远很期待他们狗咬狗。
但在闻到蚕头身上跌打伤膏味道的这一刻,他突然犹豫起来。
蚕头因自己的逃跑被打断腿,也是可怜。
这种“怜”,是同病相怜,他和蚕头一样,都是被古蝎子毒打的人。
志远能理解,蚕头心里对自己的愤恨。
害不害蚕头?志远一时也纠结,在趁机陷害还是放蚕头一马之间左右摇摆,但最终,还是仁心占了上风。
如果自己趁势再踩蚕头一脚,以古蝎子之狠,蚕头会不会被再打断一条腿,甚至把小命都丢了,都不好说,这也是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