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兰这句话一说完,刘丹再也站不住了,勉强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纪医生,顾医生你们忙,我那边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落荒而逃。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纪湘噗嗤乐出声。
乐完了才想起来问顾晓兰。
“你说的都是真的啊?!”
顾晓兰点头,叹了口气,这两天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知青办和妇联都没有办法。
这是人性和时代进步还有历史遗留问题的矛盾,牵扯到太多家庭,还有那么多孩子,谁也说不好谁对谁错。
而且以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纪湘,你真的不想回城吗?!你真的不想见你的亲人?!”
今天话说到这了,顾晓兰直接问出了自己心里想问的问题。
纪湘笑了一下,坚决的的道。
“不回,我也不想见她们,就算没有谭大哥和孩子我也不会回去!”
“我从没跟你们说过我家里的事情吧,我爷爷是当地有名的中医!”
“我妈是我爷爷捡回来的,从小和我爸定了亲,我爸…!”
纪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
“我爸十五岁出去在外求学,然后他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又和那个女人在外面结了婚!”
“还生了两个孩子,他回来要和我妈解除婚约,但是我妈不同意,我爷爷也不同意!威胁他断了家里的资助!”
“那个时候还是解放前,一个男人可以有两个老婆,于是我爸妥协了,就有了我!”
“没等我出生就解放了,我爸怕别人把他有两个老婆的事情说出去,拿了家里值钱的东西连夜跑了!去找那个女人了!”
“然后我出生了,我们祖孙三人相依为命!”
“当时爷爷家里虽然算富户,但是我爷爷悬壶济世,施医赠药,在我们那人缘很好,解放之后也没有受到什么处罚,我家还是照常开着中医铺子,照常给别人看病。”
“我十岁那年我妈突发疾病去了,之后爷爷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那几年全国闹灾,爷爷不放心把我自己留在老家,撑着病体把我送到了我爸那里,然后他就病逝了!”
“然后我就在我爸家住了下来,我每天早起做饭,洗衣服,然后才能去上学!”
“这些都没什么,那些活又累不死人!我那个时候并不恨他!”
“直到那一年,家里有三个孩子的必须有一个下乡,他毫不犹豫的把我推了出来,给我报了名。”
“他们什么都没给我准备,就给我送到了这里!”
“我刚才说我那时候不恨他,其实我现在也不恨他!”
“年纪越长大越明白,他和我妈没有谁对谁错,他爱自己喜欢女人的孩子也没有错!”
“他不喜欢我妈,连带着不喜欢我好像也没有错!”
“他把我送走的时候已经不在把我当成他的女儿,我不把他当成父亲,不把那些人当成亲人是不是也没有错?!”
末了纪湘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顾晓兰。
但是顾晓兰还是点了点头,她觉得一点毛病没有。
那个男人只是纪湘生理学上的父亲。
而且纪湘也很理性,说实话这又是一个人性和时代进步还有历史遗留问题的矛盾。
两个人今天是一个班,下班之后又可以一起回向阳大队。
现在已经快十月末了,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早上晚上气温已经开始接近零度了。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半个小时才到家,还是有些冷的。
顾晓兰到家的时候,她家老爸刚做好饭。
关外进入十一月,气温下降,砖坯不爱干,建房子的也少了,砖厂也已经不那么忙了。
秋收结束之后,乔桂英就开始领着夏红梅和谭金秋开始琢磨编织。
现在的人就没有不会编筐挝篓的,乔桂英说出想法,三个人一琢磨就能编的有模有样。
顾晓兰还给她们弄出来了染料,红的,蓝的,绿的。
把苞米叶子用染料寖泡之后,晾好编织出来不同的花样,编成草帽,椅子垫,收纳筐,干果筐…!
甚至还有装饰花瓶,十分美观。
乔桂英把东西都编好了,带着东西去大队部找到九叔,谭金默和陈槐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这两年红星砖厂不但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也开拓了这些人的眼界。
这几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拍板决定了。
谭金默和陆丰开着拖拉机,带着乔桂英和陈槐花,拿着样品出去跑了两天,就接到了第一批订单。
当然这一批自然不可能是出口的,就是几个供销社定了一点散货,这也已经把九叔和谭金默陈槐花他们高兴坏了。
特意把大队部的一趟房倒了出来,向阳大队红星草编厂就算正式成立了。
乔桂英和顾福升一样,负责设计和生产。
第一批编织工人都是乔桂英亲自挑选的,夏红梅和谭金秋不用说。
乔桂英又在大队里挑选了十六个人,成立了两个生产小组。
当然这些人还是秉持着之前砖厂招人的原则,技术好是一方面,人品都要踏实肯干话不多的。
别看这编织厂正式员工少,但是它给大队里的老人孩子创造了其他劳动机会。
草编厂收蒲草杆,红柳,翠柳,虽然要求严格,但是对于猫冬以后就没走任何收入的社员们来说,也是一笔收入。
顾晓兰一进院,没等进屋她家老爸就对她喊。
“正好你回来了,去叫你妈回来吃饭!”
顾晓兰笑着点头,正好她也想去编织厂看看。
到了大队部,她老妈她们正好做完今天的工作量,正在收拾。
现在电费很贵的,这编织的东西虽然能卖钱,可是还不至于点灯熬油的赶工。
大家伙儿看到顾晓兰进来都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
“晓兰回来啦!”
“哎呀!晓兰这丫头长的可真俊!”
对于这些人的夸奖顾晓兰只能维持礼貌的笑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走到成品面前,拿起来几个样品看了看,又出了不少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