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说这事儿我还正想找你呢!
你上次说完精神就走了。
我这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
这种好的地改垄,种子和秧苗要是不够怎么办?
我们大队上要找谁解决?”
赵大燕冷笑。
“这个可不归我管。
有问题你们自己去解决!
我只负责最后检查,别跟我玩花样。
我可不吃这一套!
别让我抓到你们反动思想的把柄。
要不然…!拿下你一个生产队长,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赵大燕撂下威胁,又气势汹汹的走了。
她还有别的大队要检查,没功夫在这跟他们闲磨牙。
真敢阳奉阴违,看她最后怎么收拾他们。
“杨队长!”
谭金默和陈大满担心的看着杨开富。
杨开富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儿,该干啥干啥!
那边干活的男女知青都看着这边,大多数人都没说话。
只有两个人唠起了三七磕。
胡莉莉:“我们应该向队长提出来,极力响应革委会号召。
这样下去不是让咱们跟着一起犯错误吗?”
吴晓:“就是!
这要真犯错误了,咱们档案里一定会记录。
到时候咱们怎么回城啊?”
宋跃进和王宏斌他们也点头。
“对,就是。
我们去找队长。”
可是其他人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宋跃进招呼徐爱民,他们那个知青院都听他的。
徐爱民抬起头。
“大队上不是已经在执行革委会决定了吗?
咱们不是正干着呢吗!
大队上有自己的安排,咱们服从安排就好。
先干哪个和后干哪个不是一样。”
徐爱民说完了低头,继续手里的活。
宋跃进张了张嘴,想说不知道说点啥,想站出来又不敢。
上次他们可是被收拾的挺惨。
其他几个跟他一个想法。
宋跃进看没人说话了,也讪讪的闭上了嘴。
接下来一个月,改垄的事儿闹得全公社沸沸扬扬。
杨开富顶着压力,冒着被撤职风险,一趟趟跑公社。
虽然有邵书记跟着扛着,最后还是改了几块低洼地。
不过这已经是全公社最好的了。
有好几个大队没有主见,再被赵大燕一吓唬,种好的都重新改垄了。
这一个春耕本来就累人,这么一来更是鸡飞狗跳,庄稼也种的乱八七糟。
又是一年端午节。
吕老太太,李老太太和顾晓兰上山,扒榆树根皮。
磨成粉加上去年磨的橡子粉,做凉面好吃还省粮食。
吕老太太:“这天气也太凉了,这都五月节了。
这苞米才长一扎高!”
李老太太叹气。
“可不是咋的,往年都拔节了,铲了二遍地,打了苞米丫子就能挂锄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前面走过来一个人。
正是七奶奶。
顾晓兰叫人。
“太奶奶…!”
七奶奶点头,拎着筐走过来。
吕老太太笑。
“您老这身板太好了,一般人可比不了!”
七奶奶也笑。
“劳碌命!”
说这话看着山下的地里,刚才吕老太太和李老太太说话她也听到了。
活了七十多年,她总感觉今年年头不太好。
四个人扒了不少榆树皮往回走,吕老太太和七奶奶唠嗑。
“国庆最近来信没?
没说放暑假回不回?”
吕老太太问七奶奶。
七奶奶笑着回。
“说是回,每年都说回!
这走了就没回来过!”
吕老太太点头,可不是,这孩子出去了,就是飞走了。
杨国庆是,陆绎也是。
还有她家三儿,这一走都是八年头上了。
她们下山,上工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家吃饭。
除了头两年没日没夜的干活,往地里送饭,现在只有农活最忙的时候才那样。
剩下的都是敲钟上工,敲钟下工,回家吃饭。
在山路上远远的能看见,大队部门口停着一辆小汽车。
这可是太新鲜了。
看到的人都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凑过去看看。
“杨队长,这是哪来的小汽车啊?”
有嘴快的小伙子问杨开富。
杨开富撵人。
“走走!都回家吃饭去,别在这凑热闹!”
几个小伙子被骂了也不恼,嘻嘻哈哈的回走了。
把人都撵走了,杨开富往牛棚那边看了一眼。
牛棚,周泓燊住的地窨子里。
那次受伤周泓燊伤了元气,养了一春天,现在勉强能自己照顾自己。
虽然受了重伤,却有一点好处。
革委会的人不再紧盯着他不放了,可能是觉得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也懒得找他,任他自生自灭。
此时地窨子里,站着一位短发女人。
女人眉眼精明,皮肤白皙,看着瘦弱苍白,还有些邋遢的周泓燊,眼底闪过气愤和不赞同。
“你就不能为我和孩子考虑考虑吗?”
女人气愤的开口指责。
“他的亲人都已经开始写揭发他的检举材料。
为什么你就不能,你不过是曾经当过他的秘书?”
女人越说越激动。
“只要你写了,我就能让爸爸想办法,把你接回京城。”
相比女人的激动,周泓燊反而很平静,温声开口。
“宋鸢,没有的东西,你让我怎么写?”
宋鸢一噎,但还是道。
“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就算为了我和孩子,你就不能妥协一次!”
周泓燊嘴唇动了动,最终说了一句。
“对不起!”
宋鸢生气别过头,把眼睛看向别处。
半晌,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般,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递给周泓燊。
“既然你坚持这样,那就签字吧!
记住,是你对不起我们的。”
周泓燊抬眼看过去,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他先是有些难以接受,随后又有些释然。
痛快的拿过那张协议书,签了字。
他无法为了她们母女背叛心中信仰。
至少可以做到不连累她们。
这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她说得对,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女。
宋鸢看着周泓燊如此痛快地签字,也再没有一丝留恋。
拿起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周泓燊坐在那里,久久,一动都没有动。
今天是端午节,虽然现在破四旧,好多风俗都禁止了。
乔桂英还是蒸了粽子,让顾晓兰和乔学毅给沈老太太那边送去。
陆绎不在家这也算一份节礼。
另外又装了一盆榆树皮冷面,还有一条陆丰和谭金默打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