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是福升啊!快进去!”
顾福升笑着点头,心里知道,九叔这是有事要说!
一进屋,果然屋里只有二三十个人,来的都是青壮和各家管事儿的,顾福林和李大锤也在。
屋里挤挤挨挨,火炕条凳上都是人,顾福升挨着自家姐夫坐下。
炕上的九叔吧嗒着旱烟。
这会儿功夫又进来几个人,杨开富站起来看了看,对着九叔道。
“九叔,人来的差不多了!”
九叔又吧嗒了两口,放下旱烟,抬眼看着屋里的人。
伐木头那些天消停一阵子,这些天不能上山,又有人出来闲磨牙了。
这些天他和杨开富尽跑公社了,今天还得给这些人上上发条。
“咱们到这落户也快一个月了,经过这么多天的研究,公社上也给出了章程!”
“经研究决定,咱们并不并入胜利大队,还延用咱们原来向阳大队的名字!”
九叔说到这,地上有人嗤笑一声。
“啥延用啊?!说的好听了!就是人家不要咱们!不待见咱们,嫌咱们累赘呗!”
说话的叫赵永,在原来的大队,赵家是大姓,也是少有的坐地户,其他的大多都是四几年战乱逃荒到那落户的。
这次逃荒赵姓人一直不同意,逃荒路上就没少说怪话。
这落户这一个月一看,啥都得自己整,分啥还都没他们这些人的份儿,心里早就窝着火。
听他这么说,也有几个人跟着附和,但说话的都是赵家人。
九叔眼皮都没抬,道。
“咋?!都逃荒了还怕人嫌弃?!屋里的的多少人,是当初逃荒到的向阳大队的,当年也都被嫌弃,不待见!不也能白手起家,生儿育女,繁衍生息吗?!”
“怎么到你们赵家人就怂了?!”
赵家那些人的脸腾的就红了,当初他们也没少难为那些到向阳大队逃荒落户的。
还是后来解放了,才不敢了,有所收敛。
幸亏他们的成分都画成了下中农,要不事儿就大了。
“谁怂了?!谁怂谁不是站着撒尿的!”
赵永梗梗着脖子嘟囔了一句,不再说废话了。
九叔继续。
“扯别的都没用,打铁还需自身硬!别总想着别人的东西!想吃饱穿暖,住舒服了,咱们就得自己动手!”
“盖房子的木头准备完了,能打房架子就打房架子,能破木头就破木头!”
“过完年,咱们就得开荒盖房子,家里底子薄的缺粮的,还想出工换点粮食,你这会儿就得抓点紧!”
“把能干的活都干了,别没事儿扯那些没用的!”
九叔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人赖赖唧唧的道。
“九叔!不是俺们不想干,这一天两顿稀,两三个月都没看见油花了,这身上没劲儿啊!”
“原本想着过年大队上咋也能分一斤肉油油嘴,还有点盼头!”
“可是俺听说别说猪肉了,连冬捕河里不用粮食的鱼都没咱们的份!”
“这日子还有啥盼头!”
说话的叫李小蒜,她妈把他生到蒜地里了,就起了这么一个名。
家里实在太穷,总也吃不饱,说话总是赖赖唧唧,有气无力的!
他今天这话可说到不少人心里去了,他说完,也有不少人七嘴八舌的道。
“是啊!九叔!”
“这年咋过啊?!”
“就是就是,没有盼头嘛!”
九叔眉毛一立,呵斥一声,打断了众人的牢骚。
“都闭嘴!”
“看看你们说得都叫啥话?!还要脸不要?!”
“咋?不吃猪肉就活不了了?!就没盼头了!”
“公社上哪个大队的年猪,不是人家又是糠又是菜,养了小一年,除了交任务猪,人家自己大队的人一家都分不上二斤!”
“你多大的脸?!一点力不出,分人家二斤肉?!”
“冬捕出的鱼,虽然不是粮食喂大的,可是公社上的冬捕队,这大雪抛天的,在冰上一呆就是半个月,人吃马嚼不都得用粮食?!”
“而且人家公社上领导说了,这次冬捕各个大队也只能分一些小鱼,大鱼要拿去机械厂和种子站,换农具和种子!”
“农具和种子咱们大队也有份的!”
“别眼皮子浅的就盯着那二斤肉,一条鱼!都把眼光放长远点,来年能盖上房子种上地才是大事儿!”
“行了,懒得跟你们废话,都回去干活吧!”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众人不说话了,蔫蔫的往出走。
“福升啊!你家几个人先留一下!”
顾福升正想站起来往出走,九叔喊住他,还有李大锤和顾福林!
顾福升心道,来了,准是为了搅鱼的事儿!
走在后面有几个心眼活泛的也猜出来个大概,比如赵永。
昨天就听说老顾家,不知道用啥招整了不少鱼,还给村里不少家都送了,刚才进屋的时候,九婶的灶台上的盆里就有两串咸鱼,一定是昨天老顾家送的。
想啥办法能把东西借来,自己家也整点鱼,赵永心里盘算着往家走。
大多数人都走了,屋里就剩下九叔,杨开富,李兴达,还有顾福升三个人。
九叔点着了烟袋锅,吧嗒了两口旱烟。
对顾福升道。
“福升啊!九叔也就不跟你们绕弯子了,大队上想跟你商量一下,让你们帮着整点鱼!”
“就像昨天那样的,不拘大小,咱们大队每家能分个二斤三斤的!”
“你们家出几个工,都给你们算满工分!”
“你看能成不?!”
顾福升没想到九叔会这么说,还给算工分。
他还以为他们要借网呢!
赶紧答应。
“九叔!那咋不行!”
“不过…!”
顾福升打了个唄,也不能太痛快,该说的还要说。
“我今天用的方法还是我老丈人教的,那网也是用我老丈人留下的线绳编的!”
“今天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冒蒙捞着了点鱼,咱们全大队也四五十户人家,一家二三斤也得一二百斤鱼!”
“俺们可不敢打包票!”
顾福升憨笑,他要明天点背整不着,得把丑话说前头。
李大锤也跟着补充。
“是啊,九叔!这玩意儿全凭运气,别的不说,就那凿冰窟窿,我这打铁的体格子都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