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前最后的半个月已经过去,佟年昏迷了足足一个月。
傅柏聿每天例行惯事一样,从她旁边的病床上醒来,洗漱,吃早餐,开公司视频会议。
结束了一切后,便替佟年清洁身体,按摩四肢。
病房内放着轻缓柔和的音乐,掌下的触感都已经微微有些发硌,长时间靠营养针维持无法进食,佟年清瘦的越来越快。
傅柏聿的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在掌心中似的,一阵一阵滞塞着疼。
“度假村的项目都已经进行半个月了。”他唇角抿出涩然的弧度,嗓音又轻,又哑,“佟年,你睡的够久了,不会真打算等到度假村项目竣工再醒过来……?”
“那样你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比起和佟年聊天,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论说什么问什么,都无人理会。
“对了,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佟年的呼吸轻一下浅一下,几乎等同于没有,气息喷洒在氧气罩上,连层雾都凝不出。
傅柏聿抬手拨开她的发丝,将她那张病态惨白的脸完全显露出来,几乎和病床上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
男人的指尖蜷紧又松开,“佟睿的手指已经接上了,正在术后恢复的过程中。”
说着,他又苦笑了声,“听说,他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在找你,但是被他们拦住了。担心会影响到他的治疗和恢复,所有人都默契的对他隐瞒了你出事的消息……”
“但是佟年,”傅柏聿的眉心是抚不平的褶皱,交织的情绪融在眼底深处。他始终记得陈若对他的嘱咐,多提一些佟睿的事情,或许会对她的转醒有帮助。
“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你如果还不醒来,这些消息迟早都瞒不下去。入冬以后他的双腿就要开始治疗,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你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
寂静,他不论不厌其烦的提起佟睿多少遍,空气中回荡的也依旧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寂静。
傅柏聿却好像早已习惯,只是动作微微停滞两秒钟,便抿紧苍白的唇继续,也从未打算就此放弃。
“总裁,”周秘书敲开病房的门,拿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他看着小心翼翼、无微不至照顾佟年的傅柏聿,先是愣了愣,才想起来开口,“这是度假村项目动工后近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一些材料,需要您亲自签字。”
傅柏聿瞥了一眼那些材料的厚度,收回视线,“先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看。”
他还剩佟年的最后一只手臂没有按完。
周秘书依言将文件搁在了桌子上,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脚步定在原地,有些犹豫,“总裁,这里还有一份收益人是夫人的保险单,需要您过目……”
傅柏聿面容一怔,眉心逐渐蹙起,“保险单?”
佟年什么时候买过保险,他怎么不知道?
“是的。”周秘书这才忍不住开口解释,“这是已故的佟总为夫人买的婚姻财产险,您和夫人离婚以后,保险公司的人和律师就一直试图联系夫人,只不过没有成功,最后无奈才找到我们这边。”
离婚两个字骤然钻入傅柏聿耳中,像是两根刺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口上。
是的,他跟佟年已经离婚了。
在此之前,他认为,即便是办理了离婚手续,复婚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后来发生的事,让傅柏聿明白,他也并非那么算无遗策,总有事情会脱离他的掌控。
他曾经的不认为,就变成了如今的不去想、不面对,仿佛一切都还维持着原来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