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年猛然再睁眼,就发现自己头上多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傅柏聿没有再看她,只是抬手,细细的,轻柔的,擦拭她未干的头发。
伴随着低沉沙哑,却没有半分冰冷和怒气的嗓音,“醒了?醒了把头发擦干,等一下把鸡汤喝了。”
“你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头发湿着休息也对身体不好。”
语调平寂的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佟年一个人的错觉。
如果不是傅柏聿印着五指印的那张脸,此刻就清楚的呈现在眼前的话。
这个男人在搞什么!!
看到他行为举止如此平静,甚至没有丝毫要动怒的征兆,佟年的心里反倒涌现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没有人不懂。
呼吸间忽然闻到,空气中除了四溢弥漫的鸡汤香气,还有傅柏聿身上浓重的烟味儿。
佟年一愣,怔然后才发现,傅柏聿似乎浑身都透着一股无法道明的沧桑。
眼底有明显的暗沉淤积,下巴上也轻微蓄出了胡茬。
虽然外观看起来依旧干净整洁,但好似周身的气势,却变得一点也不一样了,没有往日的盛气凌人和自大狂妄。
仅仅只是一夜,这男人经历了什么?傅氏被彻底击垮了?
不,不是。如果真是这样,他说不定就会在她昏迷时,就直接一把掐死她了。
傅柏聿的手指轻轻按摩着她的皮肤,动作不可谓不细致,漫长的时间过去。
直到她的发丝差不多被擦的干了,男人拿着毛巾擦拭她脖子上和后脊的汗水,猛然一股颤栗窜了上来,佟年才想起了自己现在所经历的像什么。
就像是犯人在临行前吃上的最后一口丰盛的热饭,给予了足够的温暖和关怀。
否则眼下这一幕绝不是傅柏聿能够作出来的事情!
藏在被子里的双手倏然紧绷成了拳头,佟年抬眸不无冰冷的瞪向傅柏聿,也拍开了他放下毛巾涂上药膏正想要给她涂药的手。
佟年嗓音里透着清醒,“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男人完全是自顾自,机械性的在做自己的事情,佟年忍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倒不如给个干干脆脆。
“别闹。”傅柏聿语气轻缓的说,没管佟年的抵抗,还是不用分说的重新拽过了她的手,用些微霸道的力气,将她紧扣着掌心,指甲都险些刺入皮肉的手指掰开,之后,才继续往她的手腕上涂药。
在佟年一瞬不瞬目不转睛的注视中,终于再次开了口。
“楚乔被绑架了。”
平平无奇的语调。
却令佟年一愣,旋即顺着记忆抽丝剥茧的想起了太多太多。
这次她连冷笑都懒得,只是没有停顿的回击,“她被绑架了关我什么事?”
这种嚼不烂的把戏,只有楚乔爱玩儿,屡试不爽,男人也愿意相信。
所以这一次楚乔又对他说了什么?
不论对他说了什么,佟年都没有平白被冤枉的道理,她冰冷的启唇,“又不是我绑架的她!”
傅柏聿替她擦完了药膏,又转而擦了擦手,转身去端方才被搁置一旁降温的鸡汤,回过头来依旧自言自语,“我知道不是你,绑匪把她的腿打断了,要求用一个亿的现金去换人。”
佟年皱眉。
紧接着傅柏聿顿了顿,才吐出后面半句,“并且点名指定你拿着现金去换。”
佟年僵住了,这一刻她已经说不上是骇然震惊,还是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早就心若磐石的内心,在一刻还是宛若被开了一道大口子,汩汩,流着血。
傅柏聿果然还是傅柏聿!即便说出这番骇人的话来,他的眼眸依然平静无波,就像是一潭幽水,半分的涟漪都不曾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