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聿在走廊里麻木的坐了一夜,这一夜他不曾去过任何地方,一直守在佟年的病房门口。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负责诊治的专家医生赶来,他才随之抬起了头,目光送着一行人行色匆匆的进了佟年的病房,他的眼底却是那么的猩红,像是有蛛丝遍布,下巴也蓄出了轻微的胡茬。
将过往忙碌的护士都吓到好几次。
佟年的最终检查结果出来了。
陈若拿着检查报告走到了傅柏聿的跟前,生怕他看不清似的,迎面将报告甩了过去,嗓音带着沉痛和怒意,“中度抑郁症和精神分裂!”
“傅柏聿,你后悔吗?!”将一个好端端有血有肉的人,竟活生生给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傅柏聿覆着阴霾的眸轻眨了下,视线像是焊在检查结果那一栏上,怎么也移不开。
问他后悔吗?
傅柏聿嘴唇干涩说不出话,心底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什么是后悔?
他兴许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答案。
因为傅柏聿根本从没体会过后悔这种滋味儿。他自出生开始,就一直过的顺风顺水,性格张扬乖戾又狠绝。而且深得老天独宠,做事向来没有退路,更不曾吃过一点亏,后悔的从来都是别人啊……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因为什么而后悔……
他眼底的茫然,他眼底的挣扎,冷漠,甚至笃信。
全部被陈若一点一滴看进眼里,自然也知道他最终得出了什么答案。
“呵……反正后不后悔你自己心里清楚。”陈若唇边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冷漠残忍,“可是后悔了有什么用?这世上又不会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被敲碎的心,和被划开的距离,永远不可能被修补回去。
失去的东西,也注定无法挽回。
后面的话,傅柏聿已经听不进耳中了,他的脊背分明还宽阔挺直,可一眼望去,却不知总能将他和身形佝偻的老人联想到一起。
眯了眯眸子,陈若转身离开,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即使再痛苦,也一点不值得同情。
他现在所受的这些,比起佟年所遭遇的,又算得了什么。
……
佟年的状况,已经不再是寻常医护人员能解决的了的问题了。
傅柏聿只能为她请来专业的心理医生,来为她做心理治疗。
将心理医生带到病房,看到佟年目光空洞无神的望着天花板,维持着一个姿势一直不动。
“佟年……”傅柏聿的心狠狠的刺了一下,控制不住的念出声音来。
但为了最方便有效的治疗,他只能在病房门外这么短暂的看一眼再抽身,将空间留给佟年和心理医生两个人。
房间内,心理医生一点一点的梳理佟年的思绪,一句一句温声细语的讲话,而佟年的反应,又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反应。
只有间或眨一下的眼睛,证实着她还活着,而不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心理医生眼底闪过惋惜,拿出自己的治疗用具,开始对佟年进行催眠。
待到佟年入睡以后,开始询问的都是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你叫什么?”
“结婚了吗?”
诸如此类,佟年一一给予了回应。
直到医生看着佟年提到,“接下来我们来聊聊你和傅柏聿的事情。”
佟年漠然的神色才骤然有了反应,身体控制不住发抖,牙齿打了个颤,“傅柏聿?”
心理医生一愣,意识到兴许这才是治疗的关键,立刻柔声安抚,“没事,你别怕,他现在不在这里,你可以信任我。”
佟年的眼角却猝不及防流下泪类,想起了十几年来的伤心往事,胸口郁结着伤心,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