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门,两只黑白兀依旧盘旋,像是看犯人的狱卒,它们是邪恶的走狗,是黑暗中的眼睛。尖利难听的叫声透过小孔钻入季眠的耳中,蛹里一片漆黑,他四肢被困住动弹不得,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他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是否还能活下去。
“大仙,您为何不直接将他精气吸食光,这样也能助大仙一臂之力啊!”
“我虽需要助长功力,但却得留着他,还有别用。”
“何用?”
妲己斜靠在西天门的宫殿中的躺椅上,九只尾巴没有收回去,而是任由它们密密麻麻在身后晃着。
她还是一样懒散地将头发全部放下,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专注地摆弄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她手指细长干瘦,皮肤极其滑嫩,尖利的指甲就如同狐狸的爪子。
从她的表情看,似乎对于这双手,很是喜欢,或许,她更喜欢的是身上这副肉体。
“你不必知道!”她没有说话,但冷冷的话语却从她的身体传出。
对面的老妪低着头慌忙跪下,“大仙恕罪!”
“白婆,你只是白虹成精,真当自己是这九重天的神仙了?”
“不敢......”
“我说过,只要你帮我,待我事成之日,你就能位列仙班,若你有二心,我让你白虹一族所有的白虹精,全变成我的修为!”
白婆的额头留下了几滴汗,只顾着跪在地上磕头,“大仙,老身万不敢有二心。”
“你那女儿看住了,她可是个痴情种子。”
“是!老身一定严加看管。”
话音落,白婆抬头,妲己已然不见。
她松了口气,没有撑住倒在了地上,这可如何是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被那妖魔如此胁迫,只怪几千年前那日,她“多管闲事”折了一道光在那刽子手的钢刀上,射瞎了狐狸精的眼睛。
如今她是不会放过自己和白虹一族了。
野史有记:杨任,殷商之上大夫也,帝辛二年建鹿台,任谏之,遭剜眼、弃尸于野,死状极惨。
“我这是在哪儿?”
杨任醒来,他只记得之前被狐妖的声音迷惑,仿佛回到了帝辛二年,他站在大殿内以死进谏,央求他那至高无上的王,不要修建鹿台,如果这般,将会劳民伤财引得众怒,但高高在上的王却不听。
他只是一个忠心为了大商的臣子。
其实那日朝堂之上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可他却一腔孤勇站了出来。
但也是因为他,很多人,再也不敢说真话。因为王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说真话的下场。
那妖艳的美人,坐在王的身边,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在王的耳边说着。
于是,几个侍卫拿着刀冲了进来,将他按在地上。
冰冷的刀尖触碰到眼球的瞬间,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可笑,什么忠义,什么碧血丹心,都是笑话,他甚至不如那只狐狸精。
剜眼有多痛?远比直接将匕首插入心脏更受折磨,眼球与肉分离,撕扯断根根神经,每一丝的痛都直达大脑和心脏,所有的血液直冲鼻腔,血腥与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环绕在周围,直至失去知觉。活人剜眼抉目,这是多么残暴之人才能想出来的刑法。
而当时,他一遍一遍地感受着那天的痛苦,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杨任从噩梦中醒来,他感觉浑身轻松,猛地呼吸,闻到了植物清新的味道,这里很熟悉,他愣住,晃了一下才想起来这里是哪里。
“紫阳洞?”他坐了起来,“我怎么在这儿?”
正站在外面的炳灵公听到他的声音走了进来,“师弟?你终于醒了!”
“天化师兄?你怎么也在这儿?”
三山正神炳灵公原乃黄飞虎之子黄天化,与杨任师出同门,只不过他们师兄弟二人皆命运多舛,乃封神榜上有名之人,先后死于商周人神妖魔混战之中。
黄天化叹了口气,他似乎很疲惫,“是大师兄送你过来的,师父闭关了,白云童子便将我唤回,让我照看你。”
“对了!”杨任突然想起那天的情形,“灵真师姐,还有季眠,他们呢?”
“灵真大师兄带走了,季眠......还没有找到行踪。”
杨任叹了口气,“如果季眠死了,师姐又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了。”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被那狐妖伤得不轻。”
“都是那狐丹,她所有的修为都在那狐丹里。”
黄天化从洞里的石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杨任,“她的修为,比我们想的还要强大......之前灵真让我和我父亲帮忙调查恶鬼伤人之事,也是她做的。”
“她要做什么?”
黄天化也是心中发愁,一只腿盘在了石床上,帮杨任整理着,“食恶鬼......”
杨任听到后也是满脸的震惊,口中的水久久才咽下,他思索一番,“之前那狐狸精不是被砍头尸首分离了吗?如何会再现世?”
“我也想知道啊......”黄天化看起来比杨任年轻了十几岁,但行事作风却十分老成,“既然你已经醒了,师父制的丹药记得按时服用,我让白云童子先替我照顾你。”
“师兄你要去哪儿?”
黄天化把怀中一瓶丹药交给他,“我去趟昆仑。”
深夜,苏灵真醒来,不知道为何心慌,已经到了睡不着的地步,直觉总告诉她,有什么事情还没做完,可她想不起来。
她瞧着身边熟睡的刘清源,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
刘清源的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继续睡着,灵真也在他怀中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这几日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她的脑海里只反复跟她说着,自己是天上的仙子,因为与刘清源有三年的前世缘分,今世是要来了却这段缘分的。
可这经不起推敲,为何来的缘分?又是如何下凡的?下凡前在做什么?
她丝毫都不记得,只觉得那股信念感在不断驱使自己,之前丝毫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随着与刘清源成亲,那楼上的子不语总是很不安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亲手把子不语锁在阁楼。
“季眠有难......”
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季眠?那是谁?苏灵真想不起来,她又睁开眼。
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她想寻,却再没有听到。
可阁楼门锁上的铁链开始晃动,好像有东西想从那里冲出来。
是子不语?苏灵真心里想着,子不语想出来?她想做什么?
灵真轻轻翻身,将刘清源的手拿开,尽可能的不发出声音坐了起来,忘记了穿鞋,顺着楼梯直奔阁楼。
阁楼很黑,她摊开手掌,出现了一只点火器,拔开盖子吹了两下,一股微弱的火苗燃起,衬着昏暗的灯光,阁楼房间的大门没有丝毫的动静。
她正要转身离开,那锁头和铁链一起开始晃动,吓得她打了一个冷颤,又赶紧回身去看。
“子不语?是你吗?”她怕刘清源醒来,于是紧贴着房间的门,对着门缝压低嗓子说着。
里面没有声音,她再次问,“子不语?”
“真儿,你做什么呢?”
阁楼的周围都亮了,一个高大的影子盖过她的影子出现在地上,她惊恐回头,看见刘清源拿着一盏烛灯站在她身后,此时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眼眸低垂,面无表情,像极了一尊神像。
恍惚间,苏灵真好像真的看见了神的样子。
可她才是仙,不是吗?
刘清源马上露出笑容,满脸的担心,将灯放在了墙壁上的伸出的托架上,蹲了下来。
灵真不知为何,竟然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被刘清源抓住了脚踝,他另一只手里拿着鞋子,“地上凉,穿鞋......”
她松了口气,看着单膝跪在地上正在给自己穿鞋的刘清源,她的心又变得柔软,伸手抚摸他的头发。
“你怎么一个人上阁楼了?”
“没什么,就想看看子不语。”
“你不是说,这锁头千万不能打开吗?”
是她这么说的,是她亲口说的。
“嗯,许是最近,她有些不高兴吧......”
“那明日多拿些吃的给她?我早起去城里的客栈定些好酒好菜。”
刘清源给她穿好了鞋,牵着她往楼下走。
灵真这个时候也完全把子不语抛在了脑后,“定酒菜做什么?”
“生意赚了钱,我们吃些好的!”
“你这样怎么存得住钱?看来我还要将存钱之道教与你,不然等我走了,你可又要过苦日子了!”
刘清源的脚步僵住。
灵真挽住他的胳膊,“怎么了?”
“以后,不要说‘你走了’这些话,好吗?”
她皱眉,刘清源最近总是很奇怪,只要提到她要离开,情绪就会有些激动。这让灵真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
“清源,你是不是,害怕我走?”
刘清源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她抱住。
她思索,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清源你知道吗?自古就有凡间男子与天上的仙女结成夫妻的故事,但最后,都会因为凡人的贪欲,想方设法将仙女留在身边......”
刘清源的手松了一些,他眼神有些飘忽,愣了许久,终于放下手,站在灵真的面前,与她面对面,看着她,“贪欲......何为贪欲?”
“我教你生意之道,也是想你之后不再过苦日子了,你之前在集市的样子,我看了心疼......”灵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这话本就不该说,刘清源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如果......喜欢你,是贪欲的话,那我有......”
“什么?”灵真看着他真挚的眼神,自己却没有刚才那样以神的位置看待凡人的感觉了,此时她心里有些许的慌乱和心虚。
她听着刘清源说,“如果是因为,我很喜欢你,就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无论我们有没有钱,日子过的富不富裕,这样,算是贪欲吗?”
灵真恍惚了,“我不知道......”她莫名地流下了眼泪,或许是感受到了刘清源那股扑面而来,无法躲藏的情感,她招架不住。
看见她流泪,刘清源也像忽然回了神一样,赶紧用袖口擦着她的泪珠,“对不起真儿!都是我的错,你莫要哭啊!”
灵真摇头,“没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好了好了,以后都不许说这些了!都怪我!”他用力拥住灵真,紧闭双眼,万分自责。
可灵真,心里却很乱,她眼神忍不住往楼上看去。
又是一天,刘清源早早出了门,他今日要去送货,昨晚答应了灵真,要去客栈定一些酒菜回来。
苏灵真每日在家中无非是弹琴看书,种种花,拔拔草,做做点心,去邻居那里串串门,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其余的一些家务挥一挥袖子便能做好,更不用费什么心思。
这样的日子总是舒心,可今日不一样,她心里惦记着昨晚的事情。
算着刘清源已经走了很远了,这才赶紧又跑上了阁楼。
阁楼屋子的门口是早上刘清源放的一个盘子,盘子里原本装的是两个馒头,一些小菜。这些都是用来供奉子不语的,此时盘子已经空了,早晚的盘子都会放上吃食,一炷香后,盘子就会变空,是子不语吃了那些东西。
这些事情都是刘清源来做的,刘清源不让她太过劳累。
她把盘子挪到一边,拿起屋子上的那个铁锁,从身上拿出了钥匙。
这是她亲自上的锁,可现在无论怎么样,钥匙都捅不进去那个锁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灵真开始有些烦躁,想要用法力将这个锁破开,伸手正要发力。
外面几声犬吠,直传入她的耳中,快要穿透耳膜。她吓得松开了铁锁,连忙跑到二楼,打开窗户往外看去,却没看到外面有狗。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她开始怀疑身边的一切,凉意顺着脊骨蹿入脑中。
“苏灵真......”缥缈的声音从阁楼传来。
她抬头,又快步上了楼,“子不语?你是子不语?”
“莫诃坤允,敕令前来。”
“什么?你说什么?”灵真没有听明白。
子不语接着说,“在院子的西南方向点三炷香,念这个咒,念十遍,会有狐仙前来,你要他去找季眠,务必将季眠救出!”
苏灵真她昨晚就听过这个名字,对此很是疑惑,“季眠?这是谁啊?”
这个名字熟悉,听到的时候心里总是会生出一些悲悯之情。
“你不需要知道,按照我说的做!”
“好!”
她立刻下楼,走到了院子西南角落,一挥手变出了一个案桌,上面摆着一尊香炉,她双手合十,上下一翻,手中就出现了三支已经点燃的线香。
插入到香炉中,按照子不语说的那句咒语,反复念了十遍。
念完后,三支香燃得极快,角落里瞬间烟雾缭绕,白烟现形,出现了一只狐狸的脸。
那狐狸冲着苏灵真道,“娘娘,叫生员来所为何事?”
“快去救季眠!”
“季大人出事了?”狐生员疑惑。
苏灵真也是为难,她根本就不知道季眠是谁,只好说,“快去便是!务必救出季眠!”
“好!请娘娘放心!”
不知是哪里又传来了犬吠,就在这院子周围,可就是找不到哪里有狗。
狐生员听到犬吠,立马消失,三支香也燃尽,只留下了烟雾随着风飘了出去,苏灵真立刻将案桌与香炉收了起来,袖子在空中扇了几下,企图将线香的烟味扇走。
外面的犬吠声不止,喊得她心烦意乱。
“真儿!”
刘清源的声音。
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不该这么快回来的!
苏灵真瞪着眼睛,跑到院子门口,亲眼看见刘清源快步往回走,此时,犬吠也停止了。她看着越走越近的刘清源,突然开始害怕。
他好像不是清源了,不是那个在城里集市上看人眼色,又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刘清源了!他走过来的时候,挺直着身板,目视着正前方,直冲冲地,浑身散发着杀伐果断。压迫得苏灵真喘不上气。
她用力呼吸着,转身往屋子里面跑,躲上了二楼,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她不想看见刘清源,她现在,丝毫不想看见刘清源!
刘清源走进院子,一踏入,就耸了耸鼻子,烧香的味道蹿入他的鼻中,他紧皱着眉头。
苏灵真躲在被子里发抖,她努力想听见刘清源的脚步声,但什么都听不见,屋子里除了自己呼吸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一双大手抓住了灵真的肩膀,她一个激灵,尖叫着,想要踢开对面的人。
被子被掀开,刘清源坐在床边关心地看着她,“真儿你怎么了?”
苏灵真看见他的脸就在自己面前,往后缩了缩,“你是谁?”
“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我是清源啊!”
“不!你不是清源!”
刘清源想要伸手抱她,却被她推开。
“你不是进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质问。
这个时候刘清源重重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长衫掀开,露出了裤脚,上面尽是血,“也不知道谁家的狗,拦在了路上,把我给咬了,你瞧!”
灵真这才探着身子往前看了看,“狗?你也遇到狗了?”
“对呀,一只大黑狗!怪吓人的!”
说着,刘清源咬了咬嘴唇,好像伤口很疼,灵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帮他脱下鞋子,将裤脚挽上去,露出小腿。
那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腿上果真是一个狗咬的牙印,咬得很深,还在渗血。
“天啊!”灵真把乱糟糟的被子往里推了推,将他扶到床上,“等我一下!”
然后直奔楼下的院子里的菜地里,里面除了一些菜,还有几块地不知种的是什么花草,她进去拔了几颗,放在了一个陶瓷乳钵中,用药臼捣碎。
又匆匆跑上楼,把已经研磨碎的植物敷在刘清源腿上的伤口。
“呃......”刘清源,咬着牙,那草药的汁水渗入到他的伤口,蛰得生疼,他忍得涨红了脸。
灵真跪坐在床边,手附在那草药上面,手掌中浮出一粒一粒白色,清亮剔透小颗粒,随着一股暖流穿过伤口,他感觉没有那么疼了。
解开草药,原来有伤口的位置,奇迹般地什么都没有了。
苏灵真抬头看向刘清源,他的眼中湿润,眉毛微微紧蹙,额前冒出细汗。
好像......那个清源又回来了,是自己眼花,或是臆想吗?为什么,此时的刘清源,和刚才的刘清源,不似一个人呢?
“还疼么?”灵真轻声问。
他摇摇头,笑了一下,“不疼了......”
灵真拿出帕子擦掉他额头的汗,“最近似乎总有恶犬在村子里,你小心些才是。”
“嗯......”
“也不知怎的,我最近好像......”灵真叹气,她收着东西,嘴里念叨,“总出现幻觉。”
“是不是没休息好?”
“或许吧,这几天总是睡得不踏实。”
刘清源起身把她手里的活抢下,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今天我哪儿也不去了, 在这儿守着你,你好好睡一觉!我一会儿去做点你爱吃的饭菜!”
“好!”
她听话地躺下,盖上了被子,感受着刘清源抚摸自己脸庞的手,很是放松,不知不觉就沉睡了过去。
刘清源的手顺着她的脸庞,攀上发丝,轻轻在两指间揉搓,而他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有愁绪。
楼梯咯吱咯吱响起,他往阁楼走去,还没完全走上楼,只是那门锁出现在了视线里,他望着看了一会儿。
“你伤的很重......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
他走过去,将手掌放在门上,一道金光闪出,进入了阁楼的屋子。他就这样,停留了很久,才将手掌收回,收回的瞬间,金光也不见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放心吧......”
不知道过了几日,季眠已经不太清醒,他被吊挂在那里,头脑发胀。那白婆每日命人送来露水,从小孔灌入他口中,仅能够维持他的生命。
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似乎在心里暗自想着,泠鸩快来救自己。
可几日了,都没有什么动静。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命不久矣。
白虹殿的侍女端着露水再次走来,停在巨蛹中的季眠面前,抬起手,露水形成水柱,沿着蛹上的小圆孔进入。
“张口!”
季眠木讷地听着指令,张开嘴,让那清甜的露水进入口中,露水顺着喉咙穿过食道进入腹中,也能让他舒服一些。
“咦?今日这黑白兀怎么多了一只?”侍女自言自语,“是娘娘多派了人手看管吗?”
她盯着上方盘旋的黑白兀,之前一直是两只,今日却变成了三只。
可她没有多想,喂季眠喝完露水,就赶紧离开,毕竟这不是她能管的,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
待她走远,正盘旋的三只黑白兀,有一只落在了旁边,嘴里嘟嘟地叫了两声,另外两只飞了几圈也落了下来。
三只鹫一起目不转睛盯着巨蛹,可两边的两只突然僵住,往后倒去。
中间那一只伸着脖子“嘟嘟”地喊着,飞起来快速绕着巨蛹飞着,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到看不清兀鹫的样子,原本的兀鹫慢慢变大,形成了人形停了下来。
是狐生员梓衫!
梓衫很是警惕,确认了左右再无眼睛,凑到巨蛹上的小孔处,轻声喊着,“季大人!”
季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并没有理会。
“季大人!你还好吗?我是梓衫!”
梓衫?好熟悉的名字,季眠微微睁眼,他看不见外面,但小孔处的光被挡住了。
“梓衫?”他声音虚弱。
梓衫忙点头,“是我!狐生员梓衫!”
是了!是狐生员!他记得,在那个西阁楼里,长得俊俏的生员!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子不语娘娘让我来的救你!”
季眠听罢来了精神,可他双手双脚无法动弹,想要用力抬手也无济于事,只能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吊着,“是泠鸩?她不是......她不是不管我了吗?”
“大人你说什么呢?娘娘怎么会不管你呢?不过她似乎有什么难处,没办法走开,让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她......”季眠心里挂念她的伤,“她没事吧?”
梓衫摇头,“看上去倒是没事,不过也有些奇怪。”他是偷偷混进西天门的,此时畏首畏尾,生怕被人发现,“先不说这!季大人,你须得再等我几日!”
“为......为何啊?”
“我闻着味道寻了好几日才找到你,幸而修仙之时我学了鸟语,装作黑白兀混了进来!但掌管这里的白虹精很是厉害,有好几千年的修为,我恐怕敌她不过,还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将你救出来才行!”
季眠又想起来什么,赶紧说,“之前那老妪的女儿,名叫霓仙的,想要帮我逃出这里,但被抓了起来,她说只要找到之前送我来这里的那块布,我就能还踏着那布离开!”
“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得先让你出来啊!”
“你去找找霓仙,或许她有办法!”
“好!”梓衫警惕地瞧着周围,“那大人你再忍忍,我去了!”
他说罢又化作一只黑白兀飞了出去,离开的刹那,那两只原本的兀鹫,醒了过来,僵硬诡异地抖了抖翅膀,继续盘旋在此。
霓仙被关了起来,白婆不准她再去见季眠,只给她屋子留了一个极小的窗子,方便观察她的行为。
她此时正在屋子里急得跳脚,她知道阿娘被威胁,若是不把季眠困在西天门,整个白虹一族都会遭受劫难,但她还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季眠被害。
“喀拉喀拉”
小窗外面传来声音,她以为是阿娘又命侍女来盯着自己,却不想是一个细长的圆柱一样的东西从小窗钻了进来。
然后慢慢长出手脚,双手揉搓身子,又出现了头和身体。
“你是谁?!”霓仙惊呼。
梓衫一个健步冲上前捂住了她的嘴,“霓仙姑娘!是季眠大人让我来寻你的!你可千万别喊,不然门口的侍女听见了,我就功亏一篑了!”
霓仙惊恐的双眼缓和了下来,她点点头,梓衫这才放开她。
“是季眠?你认得季眠?”
“是的,之前有幸与季大人畅谈过,今日受人之托来救他!”梓衫走到了那小窗口看不见的地方。
霓仙也松了口气,“太好了,我阿娘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见季眠,你见到他了吗?”
“见到了,但也没见到。”
“这是何意啊?”
梓衫很是担忧,“他被你阿娘抓住困在了一个用白光做的巨蛹里,谁也打不开。我是与他说了话,可也不知道蛹里是什么情形,但听他声音怕是不行了!”他故意将季眠的状况说得严重,想要激起霓仙紧张的情绪。
果真正中霓仙下怀。
“那是我阿娘用白虹织的霓布,刀枪不入。”
“那怎么办啊!季大人说你定然会有办法救他,他在等你啊!”
霓仙来回的踱步,双手握在一起用力相互捏着,企图用这种方式能让自己快些想到办法,“你可知道有一种法器叫金蛟剪吗?”
梓衫似是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记不起了,他抿着薄唇,“你继续说!”
“金蛟剪是由两条蛟龙所化,聚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可剪世间万物,也只有此法器能剪断我阿娘的霓布。你可去寻来,就能救季眠了!”
这可是难为了梓衫,他怎么知道哪里有这金蛟剪,只好面露难色,“霓仙姑娘,你说这金蛟剪似乎是很厉害的法器,这让我如何寻得啊?”
霓仙也犯了难,“我只是在昆仑见过此法器,但这法器现在何处我却不知。”
“昆仑?”
“是!昆仑!”
他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