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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诛狐(3)(1 / 1)


那美人眼波盈盈,樱唇翘弯,纤腰袅袅,身段妩媚,敞着衣领,能顺着胸前白白里透红的皮肤想入非非,披帛半挂似掉非掉,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却无时不刻的再勾人心魄。她极美,美得不可方物,像九天的神女让人不敢触碰,又像跌入炼狱的鬼魅荒淫无度。

可美人纤细柔软的手指,却捏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严秉玠眼神呆滞,跪在那里看着靠在窗边静静享受昼食的美人,而一旁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尸体。

她一口咬下,嘴角粘上了鲜红的血,生肉夹杂着血浆挂过喉咙,她很快乐,她像干涸龟裂的土地肆意吞噬着雨水一般。

“这些心不够呢!我想要新生儿的心,没有经过污染的心!”美人声音甜腻,又宛转悠扬。

严秉玠木讷地站起来,没有灵魂似的往屋子外面走去,他要给“主人”去寻找新的食物。

他歪了歪头,嘴角诡异地扬起,往严宅的方向走去。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外面的看门小厮边喊边跑了进来。

坐在正堂内的三人和吴氏都站了起来,惊讶地向外看去,严秉玠衣衫褴褛,满脸都是灰尘,头发散乱,与街口的乞丐无异,他看见了吴氏,像饿狼看到了兔子,两眼放光。

“夫君?”吴氏深吸了一口气,“你回来了!”

她上前迎去,却被泠鸩拦住。

“这是......”话未说完,严秉玠伸着双手冲着吴氏的肚子扑了过来。

杨任眼疾手快挡在前面,将他拦住,季眠也慌忙上前阻拦。

吴氏倒退了几步坐在椅子上,“夫君你做什么!你吓到我了!”

严秉玠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嗷嗷”的叫声,像极了一只狐狸。

“狐狸......是狐狸!”吴氏声音颤抖,听过这个叫声,她听过!那是在东院,那只被抓住的狐狸。

季眠的袖子被严秉玠硬生生用手撕扯下来,他的手这时像一只锋利的爪子。“这要怎么办啊!他是疯了吗?”

泠鸩走过来,手里拿着黄色用朱砂画过的符纸,贴在严秉玠的眉心,“他中了摄魂之术。”

贴上符纸的严秉玠,身体僵住,动弹不得。杨任与季眠这才松开手,季眠看着自己露出来的臂膀,甚至被挠出了血。

杨任递给他一个小罐,“这是治伤口的药,涂上过一日就好了!”

“多谢!”

泠鸩此时十分严肃没心思管季眠,眉头紧皱,绕着严秉玠走了几圈,停在他正对面托起下巴思索,吴氏过来一把拉住泠鸩的胳膊,“姑娘,你救救他吧!我求你救救他!”

“他现在只是一个傀儡。”

“什么意思......”

“只有找到背后操控他的那个东西,才能救他。”

“那.......”吴氏渴求地看着泠鸩,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杨任上前,“我来吧!”他眼睛里生出两个肉芽,变大,伸展,化作紧握拳头的双手,手掌舒展开,里面两只眼睛左右转动,转出了正常眼珠无法达到的角度。

这副模样吴氏见过,正是她在华盖山上敬拜的那尊甲子太岁。

她惊呼,“你是......你是太岁爷爷!”她赶紧跪下,想要磕头,“求太岁爷爷救救我们!求太岁爷爷救救我们!”

但她的肚子太大,根本弯不下去一点腰,季眠和泠鸩一边一个想要将她拽起来,可她却哭得浑身无力,倒在地上。

杨任的眼睛放出金光,上下审视着严秉玠,他身上的妖气尽显,浑身被黑色浓雾笼罩,身后的浓雾化成九条尾巴,肆意摇曳。

“看到什么了?”季眠着急问。

“这是.......”杨任犹豫了,“九尾狐?”金光散去,他愣在原地。

“果真是她......”泠鸩好像早就猜到了,她并不惊讶,拍了拍杨任的肩膀,好让他回过神,“看到她在哪儿了吗?”

杨任迟疑地点头。

“走吧!是时候去会会她了!”

郊外严家的庄子上,一个大院子带了几间屋子,正中的那间屋门紧闭,从门缝下涌出来的血已经汇聚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细流,渗入外面的地里,明明是花草正盛开的季节,可院子里的草却都枯了,枯草中还落了几只已经僵硬的麻雀和蝴蝶,这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这里一点生气都没有。”季眠踏入这院子第一步就浑身不适。

杨任呆住,他双眼能看见这里所有的生命被抽干的过程,“她吸光了所有精气。”那些原本饱满生机的生命,变得干枯萎缩。

这里安静得要命,就连靠近都会意识模糊。

“她在这里.......”泠鸩走在二人身后,幽幽地说,她的声音不大,可在院子里却产生的回应,整个院子都充满了哀怨。

几声刺耳的笑声,似人又似狐狸,从对面的屋里传来,声波穿透耳膜和大脑,杨任眼里的手突然握紧,刺痛感由太阳穴传入,他往后推了两步,被泠鸩撑住了腰。

“没事吧?”

杨任摇头,可痛苦的表情出卖了他。

季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扶住杨任,抬头问泠鸩,“他怎么了?”

“他在经历生前的事情。”

“生前?”

泠鸩点头,伸手捂住杨任的耳朵,“杨任死过两次,第一次就是被对面这妖孽剜去了双眼。这妖孽是九尾狐妖,修行数千年!体内有一颗狐丹,专门魅惑人心,摧残心智。”

笑声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大,季眠发现泠鸩保护着杨任,可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沉,她好像也受到了影响,但在极力忍耐,脖子与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凸起。

奇怪的是,季眠没有任何的感觉,他就像无法被侵蚀的石头,对屋子里女人的笑声除了感觉刺耳瘆人,没有丝毫的波动。

笑声未停止,门打开了。

夕阳照入屋子里,墙壁上九条尾巴的影子像火焰一样晃动。

“季眠!你快走!”泠鸩的声音有气无力。

季眠愣住,要他走?可他们怎么办呢?他们现在的状况更令人担心。

“我不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放心吧!没事的!”

泠鸩绝对在骗自己,她身体还没有恢复,杨任又被狐妖迷了心智,怎么会没事?

他不会走的!

“怎么才能阻止她?我去做!”季眠喊着。

泠鸩眉头拧成疙瘩,闭上眼沉了一口气,“你快走就是了!”

“为什么?”

“你别问了!快走啊!”

她用力喊了一声,好像生气了。季眠被她吓到,吞了吞口水,左右为难。

可已经来不及了,屋子里伸出一条白色绒毛的尾巴,无限伸长,迅速缠住季眠的腰,要将他拖进去。

泠鸩双手离开杨任的耳朵,伸手去拽季眠,转过身挡在他与屋子中间,她眼睛里是坚毅和忧愤,紧紧拖住那条尾巴。

“快......走......”泠鸩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季眠也慌了,身子用力往后退着,拍打撕扯着困在身上的那截尾巴,可越挣脱缠得越紧,他望着泠鸩的双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另一条尾巴快速冲出,直奔泠鸩,泠鸩飞身躲过,却让里面的妖孽得了可乘之机,将季眠往前拖了几步。她只来得及抓住季眠的手,季眠感觉到她手的冰冷和用力,她浑身都在颤抖,却为了救他咬牙挺住。

“唔......”

另外的几条尾巴一涌而出,不断攻击泠鸩,有一条直击她的腹部。

可她没有松手,季眠不受控制被往前拖着,泠鸩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连带着她也被拖走,倒在地上。

“泠鸩!泠鸩你松手吧!”季眠看她被尾巴连打了好几下,唇色已经变得苍白,鲜红的血从嘴角流出。

季眠眼角的泪水滴落,冲着泠鸩喊,他宁愿自己被妖杀了,也不想拖累泠鸩。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会遇到她,为什么这一路上都是与她同行,他说不明白,好像是巧合,又感觉是预谋。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拂过从见到泠鸩第一眼到现在的所有,可无论是什么,此时此刻他只想让泠鸩松手,他舍不得让她继续受伤,恨不得冲上去护住她,可能是他与生俱来的悲悯,也可能是经历这么多后,对泠鸩的莫名的特殊的感情。

是爱慕?是同情?是感激?亦或者是一种更复杂的羁绊。

最后一击,泠鸩被击飞了几丈远,重重摔在了院墙上。

“泠鸩!”声音由大变小,他被几条尾巴抱住一股脑塞进了屋子,随着房门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杨任被狐妖发出的声音影响,又经历了一次剜眼之痛,昏倒在地上。

泠鸩靠着墙无法动弹,还仅存的意识一直在说,“季眠......季眠......”

天色渐暗,传来了几声犬吠,一个人走了进来,走到了泠鸩的面前,她低着头只看见了一双云纹靴子,和搭在腿上的素色袍跟银甲。

那人单膝跪了下来,一只大手握住了泠鸩的肩膀,将一颗丹药放入她的口中,又取下披风搭在她身上。可她根本抬不起眼皮,也看不清楚对面人的脸。

“听说了么?严员外郎死了,死在了增田的老宅里!”

“怎么死的?”

“暴毙,说是死的时候浑身动弹不得,都僵了!”

“那他那个小媳妇怎么办?我记得娶了没几年吧!要我说他那媳妇就是克夫的命,之前不就克死了丈夫,这次当人家续弦,结果人又没了!”

“别提了!那小媳妇死得才惨呐!”

“什么?她也死了?”

“是啊,她不是怀了快十个月吗?发现严员外断了气,当场就昏过去,结果羊水破了,四处找稳婆接生!”

“那生了?”

“生了!生了对儿双胞胎,我听稳婆说,两个孩子生来眉心各带一个红色的朱砂痣,那小媳妇看到后眼睛一翻,就背过气儿了!下人们冲上去探鼻息,人已经没了!那两个孩子也没保住!”

“这也太奇怪了!”

“要我说,这就是恶有恶报......严员外几年前不是摔死了一只狐狸吗?那狐狸还怀了两只崽子,一并都烧了!我听说,他们严家有这等横财几辈都花不完,可都是那狐狸做保家仙换来的!”

“哎哟!可别再说了!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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