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气氛微妙,一身酒气的男人朝着怒气上头的娘子咧嘴一笑,极尽讨好。
“娘子,你误会了,这对镯子你不是舍不得戴嘛,我偷着拿出来,想再买一对一模一样的送你,刚才酒的喝的太多,出去方便一下,哪有什么女人,我不认得她们。”
“对,我们是刚来的,以为这里没人呢。”
杨柳生怕自己跌了形象,眼里含着热泪,委屈的解释着。
中年妇人白了一眼,轻蔑的冷哼一声。
“没人你就能随便动人家东西了?”
“对不起。”
钱喜鹊耷拉着脑袋,低沉悔过。
中年妇人回头朝着陆娇点了点头,捏着自己相公的耳朵,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看热闹的客人们也散了,程刚赶紧将这里收拾一下,各忙各的。
“陆娇,你是故意的。”
钱喜鹊捂着自己被拧疼的胳膊,发红的眼底沁着泪,心里恨透了。
杨柳沉闷不语,心里的恨意半点不比表姐少。
“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们昧着良心做事,将坏了的东西卖给客人,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合适吗?”
陆娇语气严肃,姐妹俩心里不服,抬眸中,见那高大挺拔的男人倚天拔地的立在那,铁打一般的身躯散发着寒冽之气。
“她说的不对吗?如若我今日没在这里,她将会遭遇如何,你们想过吗?”
“大哥,都怪我不好,是我善妒,是我贪心。”
钱喜鹊耷拉着脑袋,没有脸去看他。
杨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趁着苏云旗没有说话,忙拉着表姐跑了。
两人不敢再卖剩下的糕点了,翌日天不亮就起了,忙忙碌碌的准备了一早上,搭着村里的牛车去了镇上。
“喂!你干什么?”
两人下了牛车,赶往摆摊的地方,却见那里已经有人了。
占了位置的小贩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男人,他正吆喝着自己笼子里的乌骨鸡,骤然被打断,眉眼凌厉的看着她们。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别大吵大嚷的,打搅我做生意。”
“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凭什么说来就来。”
钱喜鹊眼中怒火升腾,负气的踢翻了人家的鸡笼子。
“你怎么不说这一条街都是你的,滚开!”
摆摊的小贩冷喝一声,他的娘子从一旁跑过来,气势汹汹的指着姐妹俩。
“姐,咱们走吧。”
有了昨天的事情,杨柳不想与人结怨,她眼底泛红,摇了摇头。
钱喜鹊强忍着心中怒火,扛着肩头的包袱走了。
两人刚离开,卓绍的随从自胡同里走出,目光落在小贩夫妇身上。
“你们做的很好,以后见到这两人女人,绝不要客气。”
“是,是。”
夫妇俩接过他递来的银子,乐的合不拢嘴。
姐妹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摆摊,颓废的坐在路旁,杨柳拧开水囊,递了过去。
“姐,镇上的人都被陆娇迷得神魂颠倒,刚才那个小贩不会是她的人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她就是披着狼皮的兔子,可恶!”
钱喜鹊气的火冒三丈,彼时,几个一身酒气的男人自此经过。
“陆老板烧菜的手艺就是好,在这个时候还能吃上新鲜的青菜,真是难得。”
闻言,姐妹俩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点头,已经无心做生意,匆匆忙忙的往村里走。
说来也巧,两人回村就碰见了董老三。
“董三叔,董三叔!”
钱喜鹊朝他挥了挥手,董老三将肩头扛着的木柴放下,笑盈盈的走过来。
“你们生意可好啊?”
“不好,若说生意好,那当然是陆姑娘的生意好了,我们刚从她铺子里回来,人都坐满了。”
钱喜鹊皱着眉头,刚才那一巴掌依旧很疼,她心里愤恨不平,脸上却挂着笑意。
“她可真是个好姑娘,大郎有福气。”
董老三笑着说道,却见钱喜鹊板着一张脸。
“三叔,快要耕种了,你不想种田了吗?”
“我不想种了,陆姑娘给的银子不少,比我种田划算多了。”
董老三的田地当初被烧毁了,他是没办法种下去才租给陆娇的,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你想想,她种菜赚了那么多银子,才给了你多少,那块地可都让她盖上暖棚了,你若是想种田,以后可怎么办?”
“这,宝禄媳妇,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董老三有些懵了,听说苏家母子对那位陆姑娘宠的不行,迟早是一家人。
现在苏家儿媳妇过来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叔,大家乡里乡亲的,我总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都是为了你好,给她涨价,不然就租给别人。”
“不不不,我活了一把年纪,怎么能这么做人呢。”
董老三皱着眉头,俯身要扛起地上的木柴,钱喜鹊却依旧拦路不让走。
“三叔,想必你一定听说了,陆姑娘的爹和哥哥嗜赌如命,她为了还债,没准哪天就把那块地给抵债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
董老三听得脊背寒凉,这一次,没有拒绝她。
“姐,你这一招真是高明。”
“想和我斗,还嫩着呢。”
钱喜鹊捂着自己的脸颊,泛红的眸中带着得逞的笑意。
柳林镇上,陆记饭庄内,客人们来来往往,生意正红火。
“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明珠言罢,定睛一看,发现坐在那里的人是村里的董老三。
“董三叔,原来是你,东家!”
明珠唤了一声,陆娇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布帘后走出。
“董三叔,喝茶。”
“孩子,你的生意不错。”
董老三低头饮了一口茶,满腹心事,欲言又止。
“托三叔的福。”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家的那块地被人看上了,给的银子比你多一倍,你已经种了这么长时间,叔还是得先问问你的意思。”
他活了半生,从未撒谎。
此时,董老三捧着茶杯的手有些发抖。
“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别多想。”
陆娇觉得不太对劲,董老三矢口否认。
“您可以租给出价更高的人,回头我会将暖棚拆除的。”
“别怨我,我也是为了一家老小。”
“我懂。”
粉雕玉琢的少年面色平静,如水般清澈的眸里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