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这分明有些托大的一式,让哲平的内心越发恼怒起来。
在反抗军的这一年,哲平在很多时候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有些东西,诸如体魄、天赋,以及神之眼,并不是你以为的努力就能得到,而且随着年月的增长,那种无力感也正在日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反抗军的大家都在为了众人的理想,在前线抛洒热血时,自己却只能躲在大后方的基地里,做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即使已经努力锻炼,但是不要说能战胜那些有神之眼的战士了,就连一般的卫兵他也完全打不过。
对现下境遇的不甘,随着那种无力感的蔓延以同样的比例增长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负责运送物资的头领满脸神秘地把自己叫到一边,取出了那件“秘密武器”。
“是可以回应凡人期望,并将其付诸实现的秘密武器。”
那人是这样说的。
而它,也确实回应了自己。
乘船与幕府军海战、一个人击退幕府武士、营救被围困的同伴,一桩桩以前做梦都不敢梦见的事情,自己现在全都做到了。
我终于可以跟你们一样,挺起胸膛站到幕前来了。
可是这时候,你让我把它丢掉?
哲平枪头向下猛然一沉,让过徐宁的抓握,然后陡然一挑。
明明是坚直的一杆长枪,在这一瞬竟然像条蜿蜒的眼镜蛇暴起伤人一般,划过一道自然的S形,直挑徐宁的胸腹之间。
“这一式不错啊,不比那些常年操练的幕府军弱了。”
徐宁谈笑间身子微侧,手掌变抓为推,掌根在枪杆上一托,带偏了长枪之后,整个人欺身直进,直撞进哲平的怀里。
若是现在面对的是需要击杀的敌人,徐宁这一式“汉钟离醉步抱埕兜心顶”,膝起肘降,连推带撞,至少能在一瞬间打出近七八个要害的重击。
即使是一位强壮的丘丘暴徒,也会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化为黑雾重入轮回。
而现在面对的是想要拯救的哲平,徐宁怎么可能会下那样的毒手?
不过既然已经撞了满怀,徐宁的手却也没有闲着。
在一瞬间里,已经把哲平从手腕到肩周,腰带至胸口,所有能绑缚或者放置邪眼的位置都摸了一遍。
“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竟然半点戒心也没吗,竟然还贴着心口放置?”
两人一撞即分。
不过在分开的时候,徐宁却已经是撕破了哲平缝的死死的内兜,将一个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银壳装置取了出来。
哲平在自己胸口一摸,发现自己最为珍视的东西不见之后,对着徐宁喝道:“把它还给我!”
哲平正待冲上去,突然感觉全身一阵无力,就连眼前的徐宁也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手中使惯了的长枪此刻像是有千斤重似的,再也把持不住,整个人随着长枪一起向着地面扑跌过去。
“徐大哥,原来你已经……哲平!你怎么了?”
耳边最后传来的似乎是空惊慌的叫声。
随着哲平的摔倒,刚才被哲平分散去警戒的小队成员也快速聚拢了过来,都是眼神不善地执定长枪对准了徐宁。
倒在地上的哲平此刻已经被空半抱在了怀中。
他脸上的血色正在快速褪去,就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石灰的壳。
而且满头乌黑的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得灰白起来。
“哲平!哲平!”
空和旁边悬浮着的派蒙都是满脸惊慌地唤着哲平的名字。
“不要那么大力摇晃他了,你劲儿再大点都能直接送走他了。”
徐宁浑然没看周围的反抗军,走到哲平身边对着空说道:“捏开他的嘴,先灌上两口酒再说。”
空手上照做了,但是嘴里却是一百个不放心,“哲平似乎从来都没喝过酒。”
徐宁将手中尘隐葫芦里的酒换成最顶级的“仙酿”,“要是喝了说不定现在还好一点,还不是都怨你,上次阵前比过武后,我给你酒时怎么说的,让你没事就跟朋友们喝点……”
空看着徐宁有点委屈,辩解道:“军营里面是禁绝饮酒的,我们可是都立了军令状的,根本就不敢拿出来跟人分享。”
徐宁将葫芦口对准空掰开的嘴,给哲平连着灌了两口进去。
“还军令状呢,明天只怕有不少人都要跟他一样大醉一场了。”
随着两口酒下肚,哲平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开来,一股股黑紫色的气息从他的七窍中喷出。
四周围着的反抗军小队成员此刻也是明显察觉到哲平的不对劲了。
一名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兵士语音有些发颤地问道:“哲平队长这是怎么了?”
徐宁将手中握着的邪眼晃了晃,“没什么,就是差点被邪眼给抽干了生命而已,不过好在有我的酒,死不了!”
“这个东西叫做邪眼?它……很危险吗?”
徐宁直起身来,看着他冷笑道:“危险?就是个拿生命力来换取力量的邪能装置罢了。看你眼袋暗哑无光,瞳孔聚集处血丝密布,只怕你也尝试了好几次了吧,要不要过来一起喝一碗呐?”
这名稚嫩的士兵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从怀里摸出一个和徐宁手中的邪眼一模一样的物事来,随手丢在了地上。
徐宁变戏法一般从手中翻出一个瓷碗,给他倒上了一碗酒递过去。
“看来你拿了没多久呐,基本没受什么影响嘛,白赚我一碗酒喝。”
徐宁看着这名稚嫩的士兵,问道:“你们在这里埋伏了一天了,找到什么魔物了么?”
士兵摇头道:“没有魔物,传来的信息有误,劫走物资的是海乱鬼。他们占据了很久以前远吕羽氏尊麾下将领的屋亭,整日里在这儿吃喝玩乐,我们本来准备找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昨日哲平队长却说在海乱鬼中见到了至冬的先遣队,为了弄明白他们的关系,这才选择了继续潜伏。”
徐宁将目光投向崖边,竟然在这里发现了愚人众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