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鹤呆呆看着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在她人生中最孤苦无助的那一刻,闯入山洞守护她的人。
在听到“为了你”这三字时,申鹤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渐渐多了一丝神采。
虽然只有那么一丝丝,但是徐宁还是觉察到了。
将手中酒葫芦中的酒液调成“甘醴”,徐宁递到申鹤的手中,柔声道:“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不过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插了进来。
“我倒是劝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个丫头的话比较好!”
堵在洞门口的魔物冷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这个丫头的什么人,但是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她的天生命格有多么恐怖,那可是连他的父亲……”
“不就是孤辰劫煞么,吓唬谁呢!”
徐宁做了个手势,示意申鹤多喝一点补充体力,这边却是不耐烦地打断了这个魔物的话。
孤辰,劫煞。
是璃月自古传说中最令人避之不及的两种命格。
孤辰之命,命定亲朋离散,孤寡一生。
劫煞之命,命定多灾多劫,命途凶险。
而申鹤的命格,既犯了孤辰,又冲了劫煞,据说是千年难遇、伤人伤己的大凶命格。
这魔物察觉到这一点,正是靠着这套说辞,让申鹤的父亲把一切不幸都推到了小小的申鹤身上,才造成眼前这步境地。
不过这魔物听到徐宁的话也是吃了一惊。
“你既然知道她的命格,为何还要巴巴地送上门,以致现在遍体鳞伤,命不久矣?”
徐宁顿时怒了,“虽说你只是个渣渣,但是说话也得讲良心!”
“我这一身伤是他么谁挠的你心里都没点数的吗?跟她的命格有半点毛关系?”
魔物被徐宁怼的一愣,反驳道:“可是你要是不到她身边来,不就不会遇上我了么?”
徐宁嘿然笑道:“嘿你要这么说,你现在不也在她身边,那不是说你也命不久矣,那你现在还不快滚去逃命?”
“我吃了她,自然就破了这命格!”
“有我在,你就别想吃了她!”
“恁死你,我照样吃了她!”
“你凭什么恁死我?”
“就凭你连个丘丘人都不如!”
徐宁见这魔物眼中凶焰再起,知道它只怕也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了。
不过这魔物口中丘丘人一词,倒是突然给了徐宁一些启悟。
从申鹤手中将酒葫芦拿回来再多喝了一口,徐宁却是没有如往日一般将葫嘴塞上,反而是任由它敞着。
徐宁对着魔物说道:“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可不敢放任你们这种怪物持续回血,接下来就是玩命时间了。”
这魔物冷冷一笑,连句话也不说便再次扑了过来。
徐宁双拳一错,也不顾酒液乱洒,径自对着魔物攻了上去。
这一番厮杀与刚才却又自不同。
这魔物已经知道,只要徐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许自己动那个小女孩。
而现在自己现身已久,却依旧没得到半点血食补充,随着时间流逝,自己的力量只怕会越来越弱,倒不如全力击杀这个小子,得了他的血肉,再图那个女孩。
而徐宁这边却是又有自己的一番打算,这次也是全力进袭,不给这个魔物一点思考的余地。
两人拳来爪往,不多时就各自承受了十几下伤害。
徐宁身上那件北斗和凝光精心挑选的长袍有半边都被抓烂了。
另一半也少了半条袖子,裸露出的前臂上三道深深的血爪痕,淌着滴滴鲜血。
魔物由于身体特殊的缘故,根本看不出有受过什么伤害。
除了身影变得更为稀薄之外,也只有它身上到处弥漫着清香的酒液,可以证明它挨了徐宁多少次毒打。
又一次交换伤害之后,双方分开。
魔物抬起被酒葫芦砸断的一只手臂,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狞笑道:“我喜欢你这个酒的味道,和着你的血肉一起食用肯定很美味。”
徐宁也笑了。
“巧了,我也很喜欢这个酒的味道,但我和你有一点不太一样,我吃东西一般喜欢烤熟了吃。”
徐宁左手握着的酒葫芦,在右手背上的铜板上一擦,一溜火星迸散开来。
徐宁沾满酒液的拳套顿时燃了起来。
漆黑的洞里突然出现的光明,刺的魔物都忍不住眯了眯眼。
“你这是……你是想……”
徐宁忍着右手传来的灼烫感,对身后说道:“申鹤,保护好自己的头面。”
“而你,”徐宁映着火光的脸转向魔物,咧咧嘴笑道:“接我一招!”
“火拳!”
激荡着酒香的火拳打在魔物的身上,顿时带起了一大片火光。
魔物十之七八的身体都燃烧了起来。
“啊……”
魔物妖邪多居于阴暗潮湿之处,便是因为对阳火之物太过于敏感。
日常见到都会感到不适,更何况是直接在身上燃烧。
这魔物当即便惨叫了起来,身上浓墨一般的气息滚动,想要把附着的火焰给碾息。
徐宁却又哪里会给它任何机会,丝毫不顾自己也一样沾染的火焰。
只是狠狠地一拳又一拳地击打着魔物的身躯,顺便用酒液让火燃烧地更加旺盛。
申鹤按照徐宁的吩咐,团缩在石洞的角落里,看着犹如火神下凡的徐宁,燃烧着生命为她驱除生命中的恶魇,银灰色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终于泛起七彩的荧光。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魔物的惨叫声也慢慢低沉了下去。
徐宁一脚将魔物踹了出去,然后将依旧燃着的右拳收于腰腹间,凝聚了全部的酒元素于一拳之上。
“将进酒!”
一道龙形的酒气从徐宁的右拳喷薄而出,然后在火焰的烧灼下又化为一条须牙宛然的火龙,狠狠地在魔物的胸腹处炸裂出一个大洞。
多余的火焰裹挟着魔物的碎屑,将石洞门口被烤的干枯的草叶直接轰飞,一道晨光照了进来。
竟然又是过了一天。
徐宁将酒葫芦里的酒液换成不会燃烧的“甘醴”,倒在已经失去了知觉的右手之上,拳套手背处的铜片“嗤”地一声,冒起了一阵白汽。
“舒服了!”
徐宁跌坐在地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刚才痛的我差点都想哭出声了!”
申鹤缓缓走到徐宁的身边,看着那粘连在一起几乎难以张开的右拳,几日夜未曾掉落的眼泪,终于簌簌滴落了下来。
徐宁看着小姑娘哭泣的模样,安慰道:“没事,毕竟我们都还活着,至少证明了我所做的都是值得的。”
“呵,你确定都是值得的?”
一声沙哑的冷笑在洞口响起。
然后一个半残缺的身影缓缓立起,将整个山洞再次笼罩在了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