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汉字博大精深,所组成的词汇更是丰富而又蕴含着极深的哲理。
如果要选出一个集浪漫、动听、无奈、悲凉、强硬于一体的词,那一定是命中注定!
尘世间活着的每一个生命,无论贵贱美仇,无论良善阴毒,无论贫穷富贵,终会尘归尘,土归土,与你做好人坏人,好事坏事无关,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正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们大部分人以良善之躯立于天地之间,无外乎只为良知而活。
张婷的命运似乎早已注定,无论家人喜欢或者不喜欢,她都以某些不招人待见的性格存在过。也许可以理解为她的自私或者任性,但终将成为微不足道的回忆。
季风拍打了好一阵门,闹腾得死去活来,终于有了回音。
嘎吱!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门缝之间发出的声音刺耳又深沉,就像鬼门关一样。
“谁是家属?”
出来的人是个中年女医生,但并不是饶晓琴,他们都没见过。
“我是!我们这儿的人都是!”
季风像是看到了救星。
“产妇出现大出血,情况非常凶险!我们正在全力抢救!这份病危通知书,你们签一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饶医生呢?她在哪里?”
季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怒睁着双眼欲往手术室里冲。
“先生,你冷静一点,饶医生现在正在抢救!”
“医生,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们要知道情况。”
关悦也急了,她挡在季风和医生中间,又示意季昌明把季风给拉住。
“孩子现在已经出来了,一个男婴一个女婴!体重刚刚过五斤,状态不是很好,已送入保温箱。产妇之前是重度贫血,产后有凝血功能障碍,加上子宫收缩乏力,造成了大出血。我们现在的输血量已经相当于给她全身换了两次血。”
医生平静地讲着她的专业术语。
“那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关悦情急之下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我们会尽全力抢救!但病危通知书你们还是签了吧!”
医生没有明说,事实上都下病危通知书了,肯定是有生命危险。
手术室外,所有人都失语了,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难以接受的死亡气息。
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关悦,也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抱着头,坐低在长椅上,木讷的托起下巴,泪眼模糊了视线。
“小风!签了吧!别耽搁了医生抢救。”
她哭丧着拉过季风的手。
季风拿着笔手抖得根本无法写字!
“小风!这是你的责任,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事,你都要扛着!”
季昌明按住他的肩膀,给着他力量和鼓励。
他哆嗦着不情不愿的签完字,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他的名字沉重得如泰山压顶。
“我真没用啊!当初就不应该惯着她,如果当时就流掉孩子,就不会这样了!”
季风蹲在墙角懊恼的扯着头发。
孙怡面若死灰,要放在以前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去劝慰他心爱的男人。
噔噔噔噔!
走廊的尽头出现了急促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张怡、韩智恩母女便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小风爸爸,二姐怎么样了?”
张怡顾不得医院不能高声喧哗的规定,老远就叫嚷起来。
等她走近,发现所有人脸上都很沉重。
“怡怡!你二姐还在里面抢救!”
关悦有些哽咽。
“抢救?怎么会这样?”
张怡的表情和疑惑和大家没有什么两样。
时钟滴滴答答和向前跳动着每个小格子,可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是无情而又煎熬的。
他们都希望那道希望之门打开,却又害怕得到最惨痛的消息。
季风这个年纪,在这个家,他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避免这场灾难,所以他自责到快要崩溃。
嘎吱!
下午接近五点钟,手术室的门打开,饶晓琴和同事们同时出来了。
她们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惋惜,饶晓琴甚至满脸都写着疲惫。
关悦、季昌明、胡仕慧、韩智恩一下围了上去。
季风捂着脸坐在了地板上,他根本不敢去面对!
孙怡则一直呆呆地盯着坐在地上的季风,眼睛里太复杂!
幽怨、憋屈、悲伤、绝望........。
“医生,怎么样了?”
“对不起!很遗憾!我们尽力了!产妇出血量太大,太猛,加上她本身是重度贫血,我们没能抢救过来。请你们节哀!”
饶晓琴的话声音不大,却却声声入耳,字字珠玑,穿透着每个人的心。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关悦几乎要哭出声了。
“原则上.........。”
“不!不!是你们害死了婷婷!一定是你们的医疗事故,你们是杀人犯!我要告你们!”
季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冲向饶晓琴。
“你们赔我女儿命来!我要杀了你!”
季风狰狞着扭住饶晓琴的白大褂,就差掐住她的脖子了。
现场顿时陷入了混乱,没多少经验的小护士吓得躲到了一边。
“季先生,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我们的程序、手术、规范、良知都经得起检验。如果你们有什么异议,可以尸检去鉴定。我不会像别的医院别的医生,藏着揶着。”
饶晓琴平静的说道。
“我不管!你这就是医疗事故,好好的一个人推进去,现在却变成了死人。”
季风不依不饶,伸手想要动手。
啪!
“小风,你冷静点!给婷婷留点体面!”
关悦一把掌扇醒了季风。
她的内心痛苦又心生疼爱。
“你们想看看也可以,不过别妨碍护士清理遗体!场面也很血腥,怕你们难以接受。”
饶晓琴是坦荡的,也是仁慈的,她没有为季风的过激行为而生气。
她也没有阻止家属看遗体!
这种透明度是人性化的,也是她的职业自信,原则上这种情况家属只能去太平间看。
手术台上,张婷安静的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脸上没有痛苦!
眼角渗着泪,也许是身理上的自然反应,也许是冥冥中还眷念着这个人世间。
苍白如纸的脸颊还能看出几丝美丽和稚气,护士正清理着各种管子,监视器上的那条白色直线清晰得让人后血发凉。
手术台上及专用医疗垃圾收纳桶里面处处可见血迹!
一家人在充满血腥味的手术室,各自上演着不同的悲伤形态。
有嚎啕大哭,有掩面痛哭,有无声悲怆..........。
季风麻木的定在那里,手上紧紧地攥着拳头,身子轻微的晃着,仿佛每根汗毛都在颤抖。
钻心的痛和深深地愧疚感仿佛封锁住了他的泪腺和声道。
他有泪流不出,尽数涌向了他的心窝!
张着大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噗!
一口殷殷红血吐在了被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