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听人讲到人生的下半场,要浅浅笑,稳稳走。
不过这并不适用于林孝成、邓昕。他们夫妻俩的下半场虽然刚刚开始,但他们早已在贪婪的欲望中迷失。
邓昕追求的是膨胀得没有了边界的事业,直白点说也就是金钱和物欲。
林孝成追求的则是至高无上的权利。
为了得到这些,他们一次次摒弃正义和规则,甚至践踏起了法律。
挡在他们前面的所有障碍,最终都只有一个结果:荡平,寸草不生!
正义其实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每个人对正义的理解及心中渴望的正义都不尽相同。
实现和达成正义的途径,法律无疑是最好,最优的选择。
但这条路一定要在相对公平的环境和背景下才能实现正义的最大化。
反之则会让正义被蒙上尘埃,甚至失去了光泽。
人性往往在正义的框架中承载着核心作用,人性可以是善良,也可以有邪恶的部分。
芸芸生灵在岁月的长河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向善的,但环境和遭遇让恶的那部分一点点被激发。
最终一发不可收拾,导致无法挽回的悲剧。
人性也是善变的,因为人性是有光的。所谓的人性之光在某一个点闪亮时,曾经的恶也会被覆盖。
所以人们创造了一些很好的词:弃恶从善、迷途知返、改邪归正等等。
林孝成终究还是吃五谷杂粮的凡尘男子,他当然也有七情六欲。
事发之后,他除了放纵、发泄之外,想得最多的还是王成贵给他透露的信息。
季沫的孩子可能还活着?这几个字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不断戳着他的心窝子。
“老板,点两个菜!”
周末,吃晚饭的档口,林孝成找到了张记小菜馆。
虽然穿戴极其普通低调,但那副官架子还是掩盖不了。
“大叔,想吃点什么?”
孙怡手上拿着点菜本和蓝芯圆珠笔热情的招呼着。
她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就是伤害妹妹的恶人。
不然她怎么也不会这样热情和淡定!
“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啊?”
“我们这红烧肥肠一直是招牌菜,香辣兔丁也很受欢迎。”
孙怡见他气质不凡,推的菜也比较贵。
“那行,就给我来这两个菜!再烧个平菇肉片汤。”
林孝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点完菜他环视着这小店。
店面虽然不大,但比一般的店都要干净,店里已经是座无虚席,看起来生意相当不错。
季风在后厨已是满头大汗,忙得不可开交。
炒锅和铲子犹如生在他手上一样,尽情挥洒翻腾的模样,处处都彰显着希望的烟火气。
他做梦也没想到亲生父亲此时正坐在外面,安享着他烹制的美味!
“大叔,您吃好了啊?菜合您胃口吗?一共32元。”
孙怡麻利的算着账,手上也娴熟的收起了碗筷。
“嗯!真不错,你看我都快光盘了!把肥肠烧出这个水平没个几十年的千锤百炼肯定是做不到的。你们这位老师傅一定不简单!”
林孝成故意夸张的说道。
“大叔,您过奖了,恰恰相反,我们这位厨师非常年轻,只有20多岁。”
孙怡心里比夸自个儿还高兴。
“小姑娘,你这就有点吹牛了吧?这肥肠我吃了大半辈子,可以说蓉城大大小小专门做肥肠的店我都吃过,你蒙不了我。不信你把你们厨师叫过来我看看。”
林孝成是个聪明人,他不显山不露水,自然的把季风引了出来。
孙怡全当是他在赞赏季风的厨艺,根本没想到他还有其它目的。
她急切的把季风从后厨拉了出来。
“大叔!菜不合您口味吗?您多提意见!”
季风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客气道。
林孝成纵然想过千遍万遍见面的场景,但季风就这样突然直挺挺地站在身前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季风眉清目秀,高大英武,笑容可掬的样子瞬间闯入了他的心门。
也就这一眼,他便笃定了季风就是自己和季沫的孩子。
他的俊脸几乎结合了他和季沫的所有优点。
“大叔!大叔!怎么了?这就是我们店的厨师,这回您可相信了吧?”
看他被怔住的样子,孙怡一脸神气,故意提高了音量。
“哦哦!相信,相信!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小伙子,你的厨艺了得,下回我还要来。”
林孝成强压内心的激动,递给孙怡50元钱,慌里慌张的出了店门。
季风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太在意。
也许是父子之间有种特别的情愫牵连,他心中感觉这个人有种不同寻常的亲和。
“诶!大叔您等等,我还没找您钱呢!”
孙怡追了出去。
“哦!我都忘了!这小伙子真不错。烧的菜真好吃!”
他嘴上念念叨叨,眼睛一直往店里瞟。
“喜欢的话,您下次再来,我们随时欢迎!”
世界很大,大到无缘无份的人即便天天照面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世界很小,小到即便跨过山河大海,穿越时间年轮也要来相见!
林孝成几十年来尘封的往事,被这一口红烧肥肠瞬间层层剥开。
当年他对季沫痛下杀手,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儿子多年以后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恐惧,愧疚,悸动的情绪填满了他丑鄙的内心。
回家的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季风的笑颜,罪恶感让他无地自容,几行清泪难以自控。
“林孝成啊林孝成,你造的什么孽啊?”
他狠狠地揪着自己大腿,悔恨之情全写在了脸上。
回到家里,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久久难以平复。
床头柜上摆着全家福和儿子林聪的照片,再结合今天看到的季风,他又愁上了心头。
都是自己的骨肉,一个从小衣食无忧,娇生惯养;一个却没爹没娘,流离失所。
他无法想象季风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林孝成凝视着相框良久,突然!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捧着相框微微颤抖!眼神里疑惑又痛苦。
“那个孩子我只看了一眼,便能瞧出几分像自己。聪聪怎么看都跟自己不沾边!会不会?”
他内心纠结又慌张。
以前邓昕总是说儿子本来长得就像妈妈。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曾经有人开玩笑说林聪不太像他,他每次都一笑而过。
“这张脸除了和邓昕有几分相像之外,眉宇间倒有几分王成贵的样子!”
林孝成抬头望着墙上的婚纱照,满脑子问号!
“坏了!这对狗男女怕是早就策划好了,暗度陈仓这么多年。如今看来是要扶正啊!”
他胡思乱想,内心瞬间崩塌。
“不行!我得确定聪聪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
林孝成心里的崩塌,并没有影响脑子的清醒。
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家庭的纯正性。
他冲入林聪的房间,一会儿趴在床底,一会儿翻着床铺,收集些毛发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