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7月高考前夕,谢滨再次来到张燕坟前,依然是一束洁白的菊花,但这次他没有遮挡住脑袋。板寸头型让右侧耳朵的缺陷更加的明显。
“燕子,我来看你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伸手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中张燕的笑容活灵活现,仿佛在对他眨眼。
“过几天就要高考了,本来我们可以不负韶华,本来我们都有机会考上心仪的大学,本来我们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但是这一切都被他们毁了。”
谢滨趴在墓碑上痛痛快快地流着泪,仔仔细细地讲着自己的报复计划。
“燕子,原谅我当时的懦弱,做完这件事,我一定当面给你请罪!”
谢滨矗立在坟前双手合十足足三分钟。
7月5日,蓉城不算太热,30度的天气只是家常便饭。
谢滨这几日一直盯着钟楚曦的一举一动。
周六的惜春路行人如梭,热闹非凡。
大部分的莘莘学子都在调整状态或者做着最后的冲刺,但对于钟楚曦这样不学无术,得过且过的学生来讲,或许只是在勾着手指头计算着彻底自由的倒计时。
“打,打,打,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打,就知道骂。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什么时候管过我?你有什么资格当我妈?”
惜春路肯德基门前,钟楚曦声嘶力竭的数落着钟嘉欣。脸上的泪槽把精心涂抹的妆容冲刷得一片狼藉,粘的假眼睫毛歪斜在一边,眼影犹如恐怖片里的女鬼。
“你看你那个鬼样子!这点年纪天天化得花里胡哨,跟着些二流子鬼混。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留你,留下另一个男孩不知道会比你好多少倍?”
钟嘉欣其实没有恨铁不成钢的资格。除了给了她生命,在女儿的成长道路上根本就不合格。
“我恨死你了!你既然这么嫌弃,麻烦你把这条命收回去吧,我不稀罕!”
钟楚曦更加激动了。
啪!
钟嘉欣又一巴掌落在了女儿的脸上。自己也捂着脸嘤嘤的抽泣起来。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两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这样的街头争吵是她母女俩的家常便饭。
钟楚曦,十八九岁,高挑清瘦个头,花儿一样的年纪,容貌随母亲,五官非常精致。
不用任何妆容也能赛过同龄女孩一大截。肤白似雪,水灵而又秀丽之极。弯弯柳叶眉下眸子如一泓清水,高鼻梁,花瓣薄唇。小女初长成的身段赛过不少成年女子。
露脐装及牛仔短裤让她看不出半点学生的样子。倒是和街上的小太妹不相上下!
亭亭玉立胜天仙,却把自己糟践成了小魔女。
卑微的出生及家庭教育的缺失造成了她玩世不恭的现状,而要对这一切负责的人肯定当数她的母亲钟嘉欣。
钟嘉欣,40来岁,圈内有名的交际花,年轻时在南方红极一时。据说当年要请她吃顿饭都要提前半个月预约。可见她当时的魅力有多么的稀罕。
170公分的个子在当时的圈子中很少见,120多斤的微胖身材,把男人都喜欢观注的地方显衬得雄伟而又险峻,真可谓是:山峦叠嶂千峰里,云烟深处水茫茫!
虽然年过40,但风韵不减当年,岁月的年轮对她是偏爱有加!那些脂肪赘肉,皱纹白发都与她无关,通通长到了别人身上。
整天打扮得花板招展,出入各种所谓上流的社交圈,却并无太多斩获。
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
上流的社交圈是很残酷的,要么你风华绝代,青春永驻;要么你背后得有一坐坐靠山。
她空有40来年的风韵,却没了曾经的靠山!
19年前给过她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港商老板没有兑现承诺。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活生生的给她了一课: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那糟老头子当时就50多了,骗了她的身子和感情,只扔下20万港币,并没有回来接她去那边享福。更惨的是播下的种子,尽然开了花结了果。
钟嘉欣对糟老头子心存幻想,以为有了孩子就能逼他就范,于是一狠心就回蓉城老家生下了孩子。原本是个双胞胎,但那个男孩生下来时就没有右耳,所以她只留下了女儿。
男孩则托人找了别的人家。
留下的女儿就是如今的钟楚曦。
“钟楚曦,我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成年,我对你的养育义务已经完成了。以后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死在外面我也不会管你!”
钟嘉欣说着最狠的话,流着最痛的泪。站在大街上骂人的样子和她华丽的外表极不相称。
“我谢谢你!拜托!我求之不得,从今天起,我要是再回你那个破家。我就不是钟楚曦!”
她没有退让,针锋相对的样子把一个不孝子演绎得活灵活现。
钟楚曦说完狠话,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躲在一边的谢滨嘴角微微上扬,他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整个下午钟楚曦不是在游戏厅就是在旱冰场,玩得不亦乐乎,在她心里高考仿佛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谢滨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没等到王子鸣和卢伟。
这里离学校不过20几分钟的步行路程,周末总会齐聚不少年轻人。
平时这三个人周末总会到这里一起鬼混,但今天不知何故?王子鸣和卢伟都没有来。谢滨有点失落,本想把他三人一网打尽,但事与愿违。
接近九点,钟楚曦玩累了,没了溜冰场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声,她反而有些不习惯!
要走到大街,必须穿过一条幽暗的巷子!她双手抱在胸前,尽可能护住她的小傲娇。即便自己一副太妹模样,依然有些忌惮这种暗黑的小巷子。
“别动!不要乱叫,跟我走就没事,不然保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谢滨见四下无人,极速窜到了身后,搭上她的肩膀。
“大,大,大哥!我没钱的,我还是个学生!”
钟楚曦颤抖着,说话都不利索了,完全没了平日趾高气扬的样子。
“少废话,哪有穿成你这样的学生?再叫的话,就不是刀把顶着你了!”
谢滨见她吓得像只小鹌鹑,索性再添一把火,躬着大拇指顶在了她后背上。
这一招果真有效,钟楚曦不敢再言语。身子像坠入冰窟一样,哆嗦得难以自控!
谢滨拉下帽檐像押犯人一样推着她一路向前。20分钟不到的时间,谢滨推着她穿过了一个接一个阴暗的小巷子。
这些地方谢滨早就烂熟于胸,今天带她走的路线他已经演练过好多次。
钟楚曦可怜兮兮大气不敢出一口!
谢滨把着她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