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警车呼啸而来!
可!再大的声音都无法挽回张燕年轻的生命。
苏梅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死死地拽着女儿的手不肯放开。
如不是警察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恐怕张燕的尸首很难被拉走。
“小风!燕子没了!麻烦你带她们三姊妹到蜀西医院来跟她告个别吧。”
电话中苏梅已经生无可恋,命运对她来说残忍到了极致!
季风脑子嗡嗡作响,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有的人,一别,就是永生!
他万万没想到生日那天张燕的掌声和笑颜竟成了永别!
警察的介入没有泛起什么涟漪!一切证据都显示这是一场自杀行为。
苏梅的脑子在极度悲伤之下完全没了理智,笔录做完,她甚至拒绝了尸检!
她心疼女儿,不想她死后还要被切开,也就这一念之仁,错失了给女儿沉冤昭雪最好的机会。
如果尸检,医生一定会发现张燕已不是处子之身!
如果尸检,医生一定会发现张燕体内还残留着王子鸣、卢伟等人的DNA。
如果尸检……。
太多的如果随着张燕的尸首推入焚烧炉戛然而止!
学校担负了一些责任,赔了些抚恤金,草草了事。
那些真正罪恶的人,正在暗自狂欢!
年轻警察郑秀枝,入警队不到一年,没有什么发言权。
但直觉告诉她张燕的自杀没这么简单,她暗自把张燕的资料和笔录都记在了脑子里。
1996年最后一天,白市公墓,本就阴冷的天气,在这极阴之地显得更加阴森萧煞。
张大彪坟边,添了一座新坟!
原本这座墓穴是苏梅买下来给自己的,没想到如今女儿张燕先住了进去。
新坟墓碑上镶着她笑得最甜美的照片,那正是她18岁时的照片。
苍天睁眼,呜咽暗泣,这样的冤屈必须要来场洗礼。冬雨下得越来越大,凛冽的北风越刮越猛。
苏梅哭得死去活来,三姊妹跪在姐姐坟前泪流不止,却又无助无力。
“燕子啊!我苦命的女儿!好好的在下面陪着你爸爸吧。你们等着我…………。”
苏梅趴在墓碑上绝望的颤抖着,两行清泪顺着碑面,流过张燕的照片,又浸入到坟墓里。
这个冰冷的世界哪有什么感同身受?苏梅的悲惨遭遇没有任何人能够体会。
季风虽然和她走得如此亲近,但都没办法替她去承受这种打击和伤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住她!让她飘摇欲坠的身躯暂时有个支撑。
公墓背后的大树下藏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帽子遮得严严实实。
依稀能看到他张大着嘴巴,却又刻意压抑着哭不出声来,手上那束白菊花很显眼,花柄都快被他掐出水来。
泪水哗啦啦地掉落在他的嘴里,还有凄风冷雨无情地吹打着他的脸庞。
很久很久!苏梅她们哭累了,一步一回头,终究还是消失在了这阴森的公墓。
苏梅走后,那个单薄的身影一直站在张燕的坟前他一动不动。
嘴里喃喃自语,却没有人能听清他在诉说什么?
直到天黑那个身影才消失!
唯有那束白菊花在冷雨中无声地传递着张燕的冤屈!
那个年代,坏人往往更容易藏身,而好人更容易蒙受不白之冤!
信息的闭塞,造成了太多的不对称。监控监管的缺失,造成了太多的悲剧。
如果那个时代,人们都能像当今随便发个视频,能像当今遇事随便闹一下!
那很多的不幸就完全可以避免!
天地间的公平、正义在某个地方被暂时压制,但一定会在另一个纬度得以弥补和伸张!
阳光下的罪恶躲得过一时,不可能永远正大光明的苟活于众目睽睽之下。
女儿的突然离开,苏梅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不再天天去餐馆,甚至都不怎么过问餐馆的生意。
她迷恋上了酒吧,夜店。醉心于酒精的麻醉,执着于夜店的莺莺燕燕。
季风急在心里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
一个22岁的男孩,究竟还要承受多少?他又能改变什么?
“小风哥哥,妈妈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了!求求你帮我找找她吧!”
张婷,张怡,张静三姐妹背着书包急匆匆地跑到店里,可怜巴巴地求助着。
“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季风将姊妹三人拉到后厨,小声地问道,此时店里还有两桌客人在用餐。
“我不知道,前天回来得很晚,身上很大股酒味。”
张静担心的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哥哥给你们炒几个菜,今天晚上我一定帮你们找回妈妈。”
季风脸上很平静,心里却乱得像麻团。
看着这三个可怜的孩子,他心痛不已,老天对她们一点也不公平!
好不容易再次有个家,如今却又走到了瓦解的边缘!
他长叹一口气!既然答应了师父,那就好人做到底吧!
“小怡!晚上你能不能帮个忙?把这三个孩子带回你的住处,我去找找师娘。”
他把孙怡拉到一边轻轻地央求道。
“没问题!看见她们三个,我心里也不好受!你去吧,一定要把梅姐找回来。”
孙怡满眼关怀。
“客人吃完就关店吧,早点带她们回去休息,她们应该快期末考试了。”
他一边解下围裙,一边叮嘱道。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们三姊妹!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孙怡一边说道,一边把她织的围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偌大的蓉城,寒夜街头,穿梭游荡的灵魂各有各的精彩。可谁又注意到季风这个孤苦伶仃的灵魂呢?
他这样的最底层在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季风尽可能的蜷缩着身子,但刺骨的寒风依然无孔不如。
近两个小时,他接连走进了几十个卡拉OK厅、街边酒吧、高档夜店。
都没有发现苏梅的身影。大海捞针式的搜寻,谈何容易?
“师娘啊师娘!你究竟在哪里?三个孩子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季风身心疲惫,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石墩上。手上皱巴巴的烟卷哆嗦着点了好几次才冒出了烟火。
北风没有可怜他,依然呼呼地刮着,红围巾在风里飘荡着,异常亮眼!
“今夜不设防?”
他自言自语的念道着。斜对面霓虹灯闪烁着“今夜不设防”。
季风吃力的站起身,猛吸最后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食指轻轻一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飞出一米多,稳稳地掉入水坑。
嗤嗤一声,便结束了短暂的燃烧使命。
他径直朝这家酒吧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