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燃烧的浓烟熊熊升起,在长安的天尽头缓缓飘散。百姓纷纷仰头观望,早有消息灵通的富贵人家,里里外外的收拾家细,驾车奔走出城去了。
官兵驾着马,飞快地穿行在大街上。往日里在外面奔走打闹的儿童,都被爹娘叫回了家里。
宫中还是一片宁静,有鸳鸯在湖水中相携而游。梨园还在演奏,数百宫人仍在莺歌燕舞中陶醉不已。
战鼓不知被谁擂起,一声一声,惊破重重宫门。
起先众人并未听到,只是有乐手似乎觉得某个鼓点不在调上,停下来想听听是哪里不对。停下来的人逐渐多了,大家才清晰地听到那挣命般的震人心魄的鼓声。
金吾卫领兵包围了梨园,李隆基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吓得脸色惨白。舞女惊叫着慌忙逃散,乐工忙着收拾乐器,杨玉环忧心忡忡地看向李隆基,王公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不知何去何从,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纷纷看向李隆基。李隆基神色凝重地盯着门口,等着来人禀告详情。
不久,杨国忠匆匆赶来,疾步走到李隆基跟前,道:“万岁,安禄山真的反了,前线来报,他已经......”说到这里,杨国忠似乎很难开口似的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已经快到博陵了。”
李隆基稳稳地坐着,听到杨国忠的话,他被背叛的感觉席卷侵袭,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脑海中那么有一瞬间的空白。“怎么会这么快。”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通知各部,一个时辰后,宣政殿上朝。”
杨国忠领命,又匆匆离开了。
高力士正要扶李隆基起来,李隆基觉得头晕,道:“莫急,我再坐一下。”
这时,太子前来求见,李隆基知道他要说什么是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却也摆摆手示意让他进来。
李亨跪拜皇帝,道:“父王,儿子愿领兵出征,保家卫国,安禄山这次来,是打着讨伐杨国忠的旗号,请父王下旨,准许儿臣讨伐贼人。”
李隆基冷冷地问道:“你要讨伐的贼人是谁?你要帮杨国忠讨伐安禄山?还是要帮安禄山讨伐杨国忠?亦或者,把他们两个人,一网打尽?”
李亨紧张地抬起头,看向李隆基,这两个朝廷的祸害,都是父皇倚仗的重臣。他说:“儿臣要讨伐的,是敢不顾父皇皇威,无故离开领地,率兵南下的安禄山;其次是一手遮天,蛀国害民的宰相杨国忠,儿臣并非私心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坐收渔翁之利,儿臣是为了能为父王分忧,为朝廷清理君侧,望父皇明鉴。”
李隆基靠在金线绣的软垫上,紧紧盯着李亨头顶的金冠。
李亨被父亲灼热燃烧的炯炯眼神盯的有些发慌,不知父皇此刻心中作何感想,更不敢抬眼与李隆基对视。
李隆基缓缓开口,道:“罢了,朝中还有将军,怎么能让你说去就去,你是储君,你的命就是王朝的命,不可儿戏,朕就算自己上战场,处理自己培养出来的祸害,也不会让你去,若你的性命有什么闪失,江山岂不后继无人。”
李亨没想到父皇会是如此打算,一番话听得他反而迷茫了,他道:“父王膝下,天资聪颖,德才配位的皇子,不止儿臣一个,儿臣身为长子,理应为国效力,为父王效力,儿臣不怕丢了位置,丢了性命,儿臣愿意以身为父皇,皇弟们夺回城池,还民安居乐业。”
李隆基不假思索,道:“朕知道你的衷心了,朝廷不是没有将军,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呢,你还有什么事要跟朕说吗。”
李亨抬起头,神色凝重,看向李隆基,他怕父皇再次轻估安禄山的野心,随意应对,失了良机,苦口说道:“父王,胡人安禄山筹谋多年,我朝不可轻敌,要派,就要派敢舍生忘死的将军去攻打才行。”
李隆基换了一种他自己都难以解释清楚的眼神,谈不上信任,也谈不上防备,他看着李亨,这个鬓角头发已经斑白的太子,问道:“你想让谁去?”
李亨一时之间,分析不出,这句话有几层意思,只好谨慎而简洁地回答:“儿臣认为,封常清将军可以。”
封常清。
封常清是太子的党人吗?他们是如何搭在一起的?安禄山要讨伐杨国忠,太子想派封常清出征,若封常清讨伐成功,出将入相,拥立太子登基,不无可能,若他战败,不,不可能,以封常清的能力和经验,他应该不会打不过安禄山,他们对付完安禄山,是否就要来对付朕了。李隆基在心中幽暗地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