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郊区
公共陵园地下十七层
林枫抱着几盒案件的卷宗,穿行在明亮的走廊上,超能力局的十七层又与昏暗阴森的十八层完全不同,铺着瓷砖的走道擦得一尘不染,走道两边是一扇扇铁门,门里全是闪着寒光的金属制桌椅,林枫推开一扇标着“审讯室”的铁门,门里摆放着一桌三椅,浑身焦黑的陈文峰在一把椅子上蜷缩着,眼神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凶狠中带着一丝恐惧,崔珏在他的对面隔桌而坐,透过眼镜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林枫将卷宗放在桌上,崔珏从档案盒里抽出一张照片,扔在陈文峰面前,照片是他在老城区派出所掳走郑屠户的监控照片。
“陈文峰,六月二十日晚间,你在老城区派出所,暴力毁坏派出所公共设施,不顾警务人员阻拦,强行带走了郑屠户,对吗?”崔珏指着照片问道。
陈文峰微微一抬头,神色漠然:“何必多问,自古以来,杀人偿命,郑屠户是我杀的,你们杀了我便是。”
崔珏微微皱起了眉头,拿起手指敲了敲金属制的桌面,金属震颤声在审讯室里回响着,显得格外刺耳。“陈文峰,我警告你,你的犯罪事实清楚,作案动机明显,等待你的只有法律的制裁,配合办案,认真供述是你唯一的出路。”
“呵呵,法律?”陈文峰冷笑一声,“凡人的法律只不过是那些统治者用来镇压民众的工具,你我均非凡人,有着超越人类的力量,想不到,像你这样的强者竟然会被人间的小丑所制定的规则所束缚,真是可笑。”
林枫偷眼瞧了崔珏一眼,正如陈文峰所说,他们这些超能力者具有足够有强大的力量,完全可以无视法律和道德为非作歹,为何有人走上邪路,却有人愿意坚持所谓的正义。
崔珏没有立即回答,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明亮的灯光打在崔珏的眼镜上,反光让林枫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错了。”崔珏缓缓开口,“法律的意义并不是为了镇压什么人,而是给所有人一个平等的机会,让弱者能够有尊严地站在这个世界上。”他从档案盒里又抽出一张照片摆在陈文峰面前,上面是陈文峰一家三口的照片。
陈文峰见到妻女的照片,表情瞬间变得阴鸷起来,崔珏盯着他,继续说道:“你也有家人,有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如果没有法律,她们可能在马路上被坏人侵犯,可能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掳走,可能在任何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受到未知的伤害……”
“够了!闭嘴!”陈文峰双目血红,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用焦黑的双手掐住了崔珏的领子:“虚伪,天真!”他声音沙哑,眼角青筋暴起,“你口口声声平等公平,那我来问你,我女儿被那个杂碎酒驾被撞死的时候公平在哪里?十年前我妻子被那个畜生侮辱了以后,他靠着家里的关系逍遥法外的时候,公平又在哪里?”陈文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怒视着崔珏的眼睛,崔珏虽然被揪着领子晃悠,但直视陈文峰的目光依旧平静。半晌,他的情绪平复下来,松开了掐着领子的手,跌坐回椅子上,“这世道,哪有什么公平,拳头硬才是公平。”
崔珏整理一下衣领,用手扶了扶眼镜,“某种程度上,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如果不是我们的拳头够硬,你也不会在这乖乖听我们讲话。”
陈文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说说吧,所有你愿意告诉我们的。”崔珏冲陈文峰努了努嘴,双手抱胸盯着他。“你自己找不到的公平,我来帮你找。”
陈文峰惨然一笑,“人已经死了,仇我也报了,我女儿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公平我已经靠自己办到了,你们问那么多干嘛。”
“你确定你女儿的死真的那么简单么?”崔珏眯起了眼睛。
陈文峰猛地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崔珏翻开陈文峰的档案,“你,陈文峰,三年前的某一天夜晚被食血罗刹附身,之后的几个月里,你在每个夜晚都会失去意识,被罗刹的意识侵占,每天醒来嘴角都会沾着不知名的血迹,我说的对吧?”
陈文峰警惕地望着崔珏,“你监视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崔珏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但是生性软弱的你发现自己可以支配罗刹的强大力量,很享受这拥有能力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人格慢慢被食血罗刹吞噬,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享受嗜血带来的快感,每天夜里,你放任罗刹的嗜血本能,跑到老城区市场的屠宰摊隔壁,偷吃屠户丢弃的动物内脏,直到有一天,你在夜晚的屠宰场发现了郑屠户的秘密。”
陈文峰的脸色变得惊疑不定,眼神里透着一丝不安。
“叮,触发支线任务:黑夜中的真相,任务描述:审讯陈文峰,找到线索,抓住杀死郑屠户和陈朵朵的真正凶手,任务奖励:暗夜隐身符(永久)。”
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让林枫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他本来在按部就班地记录着崔珏与陈文峰的审讯笔录,没想到崔珏的话让他越来越听不懂,正当疑惑之际,系统的提示如同一道凉风钻进他的后脖颈,让他顿时毛骨悚然,按照系统提示的字面意思,崔珏应该是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杀害郑屠户的真凶可能另有其人。
“你在害怕些什么?”崔珏眉头一挑,双手撑在桌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文峰。“作为食血罗刹,你对血腥味应该十分敏感,那么你应该能分辨出,郑屠户丢掉的内脏,恐怕不只是动物内脏吧?”
“够了!别再说了!”陈文峰抱住了脑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似乎感到痛苦又恐惧。
“他和‘天魔教’有没有关系?”崔珏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当他说到“天魔教”三个字的时候,林枫看到陈文峰的身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陈文峰蜷缩着,连连摇头,仿佛听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竟是闭口不答,任崔珏再怎么追问,也不开口说一个字。
崔珏无奈,让小红进来先将陈文峰带了出去。自己则点起一根烟,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林枫一边抄写着审讯笔录,一边心里犯了嘀咕,像陈文峰这样的人,居然会因为三个字就吓得浑身哆嗦,这“天魔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此骇人,他偷眼看了看崔珏,见他抽着烟望着天花板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崔主任,你刚才说的天魔教是个什么玩意儿,和郑屠户的死有什么关系么?”
崔珏吐了个烟圈,眼神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反问林枫:“你觉得公平是什么?”
林枫被这一问问得愣住了,他仔细思索了一下,从小在孤儿院里,弟弟妹妹有很多,那时条件比较困难,很难吃到新鲜的水果,每回分水果的时候,院长奶奶都告诉他,就算水果不多,也一定要保证每个弟弟妹妹都能分到一块。想到这里,他回答到:“公平是一种规则,他能保证不论再弱小的人,都能够得到他应有的利益。”
崔珏点了点头,“不错,可是在这世界上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不相信公平,只相信天道,认为弱肉强食是世上唯一的法则,这些人依附强权,恃强凌弱,崇拜绝对的权力和力量,甚至有些人通过本身的超能力,沟通冥凡两界,打通了地府与人间的通道,借助鬼神的力量帮助他们变得更强,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天魔教’。”
“这些人有很多吗?”
“不多,但也不少,”崔珏叹了口气,把烟掐灭了。“你能看到的超能力犯罪案件,十之七八都与天魔教有关。这些人残忍好杀,不择手段,不少人身上都背着好几条命案。”
林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你的意思是说,陈文峰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不太像”崔珏皱着眉头,用手托着下巴思忖,“据我所知,天魔教人额头上都有一个‘天’字形的标记,他则没有。另外,他的案底算是很干净的,被附身三年来,除了与郑屠户这一桩命案有关,根本没有其他的违法行为,与天魔教的行径差距不小。”
林枫不禁在心里暗暗吐槽,陈文峰这种吃内脏的怪物、疑似杀人的凶手,居然都够不上天魔教的标准,那天魔教里的那些人得有多变态啊。
“你刚才说的郑屠户的秘密,是什么意思?”
崔珏掏出手机微信,是老黑给他发来的一张图片,一个男人的额角,印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天字。
“老黑之前去菜市场打听过,街坊说郑屠户经常和一些奇怪的外地人来往,每天夜里还经常偷偷在街上晃悠,不知道在干嘛。”
“郑屠户是天魔教的人?”林枫倒吸一口凉气。
“根据老黑的调查结果来说,是的。”崔珏言简意赅,“另外,警方对他的车祸案件进行调查取证的时候,发现他曾经参与过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件,只不过他每次都总会借助他屠户的身份,把犯罪证据处理干净,也就是说每天在屠宰场的垃圾堆里扔掉的那些内脏,有些并不是动物的。”崔珏看了林枫一眼,很担心他会被吓坏。
“我去……”林枫只觉得一阵反胃,头有些发昏,菜市场的垃圾桶里竟然有人的内脏,这在之前他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