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人啊,太诱人了。
圣灵大陆抵抗黑黎曼人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百年,今年是第三百一个年头。
三百年以来,不说死亡的平民与阵亡的军人。光物力消耗又有多少?
而随着大陆不断沦陷,各种资源越来越捉襟见肘。
现在,哪怕作为大陆货币之一的圣灵币,铸造它的原材料的几个主要大的产地,也都沦陷在黑黎曼人手里。
在前线,在没有恶意扣饷,和私吞军饷的情况下。军饷的发放也是一拖再拖,士兵口粮与各种武器装备的质量与数量也是一降再降。
许多部队的士兵,其实就是挺着一个吃了半饱或者直接就是饥饿的身体,拿着质量低劣的武器或者根本就是空着手在战场上对抗凶残的黑黎曼人。
在后方,由于各种物资紧缺甚至已经断供,导致各种物价飞涨,后方的人们生活艰难的同时,还要在物资上全力支援前线。
在只剩三成的土地上,要养活现在还活着的从各地逃难而来的人们,还要勒紧裤腰带想方设法供应前线。新兵、粮食、武器装备、各种飞行兽和骑行兽等等等等。这每一项,每一天的数量将是巨大的。
联合军事委员会下属的联勤保障总部的军官们,每天都面对着各种海量的数字,满脸哀愁。
圣灵大陆联合议会下属的大陆统计总局的官员们,也是每天对着各种海量的亏空,动用一切手段拆东墙补西墙。
可以说,这场战争打到现在,圣灵大陆的战争储备已经快要耗尽。各种战略性资源,快要见底或者已经见底。这样下去,圣灵大陆还能再坚持多久?
而一旦嘉澜遗族愿意将他们几代人搜刮大陆的财富交出来,那么如今各种物资的短缺可以得到多大的缓解?
光是明面上可见的钱币,嘉澜遗族估计就已经是海量了。
不仅是直接的物质层面,要知道,有更多的典籍,文献,著作其实也掌握在嘉澜遗族手中。
几乎涵盖了锻造、耕种、修炼、军事、推演、教育等等等等领域。
嘉澜遗族一旦将这些全部交出来,那么又和会给如今的圣灵大陆培养多少人才?
不说别的,就让一线部队的所有基层军官,那些有修为的,不管是修武道的,还是修术法的。如果通通都能在修炼上上一个甚至两个台阶。那么他们又可以多杀多少黑黎曼人?
还有,从个人或者个人所代表的家族或者身后的势力来说,嘉澜遗族交出来的,又有多少可以落到自己或者自己所属势力的口袋里面?
可以想象,一旦真的可以与嘉澜遗族的人进行谈判,会有多少人抢破头去当如今的联合政府的谈判代表。
欧亨利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或者说包括自己在内的联合政府每一个高级官员,不分种族,不分势力,都无法真正拒绝这样一个机会。这样一个于公于私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机会。
欧亨利尽量压住自己的心续,他还是有点激动了,但是多年的宦海生涯早就让他的心思够沉稳。
欧亨利知道,通常越是重大的决定,越是不可能轻易就拍板。再说,也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
欧亨利离开了窗台边,慢慢又走回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慢慢坐下。
贝克拉苏与芝妮雅一声不吭地看着欧亨利,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有窗外吹进来的夜风,发出轻轻的响声。
欧亨利突然用如电的目光扫向芝妮雅,但是迎接他目光的,依旧是那如一潭湛蓝湖水一般的瞳孔。
一如既往的湛蓝又平静,但是却可以预知到,在那澄净而淡然的下面,蕴含着最能令人动容的能量。使人无法轻视,且不可捉摸。
终于,在一阵沉默过后,欧亨利还是开口了:“圣贤知,我承认,我有点动心了。主要是您说的,嘉澜遗族愿意将他们搜刮的东西奉献出来,仅就这一点,我就无法拒绝。但是,您知道,我不过是如今的联合政府的一个高级官员而已,我上面还有人,所以,圣先知,您仅仅说动我,是不够的。”
“这是动心了,那就好!”芝妮雅在内心中想到。
芝妮雅悬着的心,目前看来,可以放下一半了。因为欧亨利已经开始有点动摇了,而现在,芝妮雅决定趁热打铁。
“副委员长,这个芝妮雅已经考虑到了,我可以和您一起回尼亚,在联合军事委员会和议会举行一个高级别的听证会,我来负责给他们沟通,但是这需要副委员长您来帮衬。因为,演天塔避世太久了,如今,大陆高层的人,认识的几乎不多,一个演天塔的圣先知,也许人家都不会给芝妮雅面子的。”
“可以想象,能让他们接受圣先知您出的这个方案,是非常难的。因为有的种族势力,与嘉澜遗族可是不死不休的。精灵族与矮人族可是恨透了他们,还有大陆上的龙骑士们。对了,前不久宇文骊从惊澜府逃出去的时候,还用火烧死了惊澜府的一头神圣巨龙。”
“这就要仰仗副委员长您了,您只要把他们召集起来,芝妮雅就是说破了嘴皮,说崩了牙齿,也要说服他们同意。”
“怎么,圣先知就这么信任我么?我虽然是一个军事委员会的第一副委员长,但是比我还高的官员,可是大有人在,更别说他们身后代表的势力了。”
“副委员长,我相信,您的初衷和目的一定是与芝妮雅一致的,那就是一切都为了圣灵大陆,不是么?在这一前提下,芝妮雅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欧亨利听后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芝妮雅微微点头,又开口说道:“那就说说韩贲吧,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置他?毕竟他可是由头啊!”
“副委员长,那天芝妮雅给韩贲作推演的时候,那天象,副委员长可都看在眼里了吧!”
欧亨利点头表示确实看在眼里了。
“副委员长,韩贲的命格是那种“非是大贤,便是大恶的禁断命格!”
“那么,我们就不能不让他变成大恶,就让他往大贤上面走吗?”
“道理很简单,韩贲身上特殊的能力,大家都看到了,这种能力如果用在战场上,可以杀死多少黑黎曼人?”
但是,如果用在自己人身上,副委员长,您是亲自体验过的,您知道那个感觉吧!”
“如果我们用以前对付嘉澜遗族的那一套,去对付他,对他要打要杀,还要控魂,限制人身自由什么的,那么韩贲的反抗会有多么激烈,我想这种反抗,腓特烈与马赛涅他们已经体会到了。”
“而如果,由于我们积极的引导,我们正确的操作,让韩贲将自身的能力,正确地应用于他应该用到的地方去,那他不就是“大贤”了么?”
“而这个正确的地方,不就是战场上吗?”
“副委员长,您可以想一下,一个,是一个对我们内部来说,可以给我们造成重大伤亡的危险因素。但是如果我们把这个危险因素转化,将他转化成对付黑黎曼人的最锋利的刀子,让这把刀子朝黑黎曼人身上捅,这不就是正确的操作么?”
“我们何必要去逼得他,来对付我们自己呢,我们苦苦相逼的结果,副委员长,您前两天,亲身经历了吧!”
“圣先知,”欧亨利开口询问芝妮雅道:“能稍微具体形容一下,您所说的正确操作,是如何的正确法么?我很想听听!”
芝妮雅回答道:“这一切,需要建立在我们与嘉澜遗族关系的缓和之上。韩贲是惊澜府的学员,那他就应该留在惊澜府接受惊澜府的系统的军事教育以及训练,将来在战场上就可以更好地杀敌。”
“同时,不要忘了,韩贲是我们现在唯一已知的与嘉澜遗族的人有深度接触或者说就是疑似嘉澜遗族的人,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他来打听宇文骊以其他嘉澜遗族的人的消息。因为毕竟我们现在所能掌握的,也就韩贲了。”
“我想这个任务,看来只能交给贝克拉苏大总教来实施好了。”
欧亨利突然疑惑地问:“为什么?”
“副委员长”久未开口的贝克拉苏说道:“第一,韩贲是惊澜府的学员,我作为惊澜府大总教,有对他进行正确教育和引导的责任!”
“这第二么,”贝克拉苏突然哂笑道:“诸如马赛涅之流,您觉得韩贲愿意听他的么,您觉得,上次你们那么突然给其一个控魂,韩贲还会相信你们么?”
欧亨利被贝克拉苏突然的嘲讽,弄得浑身不自在,但是又无法反驳。只能略带怒意地白了贝克拉苏一眼。
夜很深了,甚至已经到了快要亮的时候了。
走出欧亨利居住的地方,芝妮雅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我是做好了准备,说不动他的!”芝妮雅对走在她身边的贝克拉苏说道。
“我很佩服圣先知您的口才与思维能力,最终您和说服我一样,说服了副委员长,但是很明显,说服副委员长,要比说副我难多了,好在,我们成功了。”
“不,贝克拉苏大总教,这才是开了个头,对于我来说,在尼亚的听证会,才是属于我芝妮雅的战场!”
芝妮雅说完,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的红月的颜色已经淡到几乎要看不清红色。但是,漫天的群星,依旧闪亮。
“救世圣主,芝妮雅为您做了点事情,芝妮雅并不奢求您能感激我,也不需要您的回报,只祈求您能早一日,将圣灵大陆从战争的深渊中拯救出来!”
芝妮雅湖蓝色的眸子,与此时墨蓝色的天空交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