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么多坟墓啊!”
韩贲在队伍里,对着陵园左右观望。
一千多名新学员,在各区队长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惊澜府的陵园内。
一千多人,来到最大的墓前停下,就是这座“圣西尔罹难军民”的墓前,列队,排开,庄严地站立。
惊澜府大总教,已经在这里等待着他们,驼背老人已经先行离去了。
初到陵园的韩贲感到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压抑和沉重,陵园内那么多的墓碑和坟墓,就是圣灵大陆反抗黑黎曼人侵略的历史见证,这场已经持续了三百年的战争,让太多的人,长眠在地下。
总监阿方索带着一众总教,来到大总教面前,他们之间简单的汇报以后,阿方索就和其他几个总教分列大总教两边,因为下面,将是大总教对着新进惊澜府的学员,训话的时间。
韩贲看到那座跪着的雕像旁边站着的黑袍老者,这老者是典型的莱兰尼人,胡子花白,脸上皱纹已显,一束同样花白的头发打了个髻,韩贲有感觉,看到的这位应该就是惊澜府的大领导,在地球上应该就是大学校长之类的。
大总教开口了“:其实,我并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你们,因为当你们踏进惊澜府的大门的时候,你们的结局已经写好了!”
“两百多年前,当时的大总教送完成学业的学员上战场的时候,对他们说,好好努力,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一百年前,我前任的前任的前任,送他带过的学员上战场的时候,对那个时候的学员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活着,争取在战场上活着!”
“如今,轮到我了,但是我想对你们说,假如有一天,你们上了战场,我希望你们死去,死在战场上!”
大总教总略微颤抖的声音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场上,正在聆听训话的一千多人,听到大总教说完这段话后,神态表情各异。
疑惑,不解,不服,甚至愤怒,都有!
韩贲转头看了眼近在身边的宇文骊,见宇文骊抱着自己的长剑,站得一丝不苟,不过宇文骊的胸膛已经在快速地微微起伏。
如此庄严肃穆的现场,韩贲也不好开口向宇文骊询问,因为,韩贲和现场的许多人一样,并不是十分懂这位惊澜府大总教说的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你们之中”大总教在经历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口了“:有很多人也许不太能理解我刚说的话,甚至你们当中有许多被称之为天才人杰的人,会不服!”
“没有一个长官,也没有一个教官愿意让自己的属下,或者学生去送死!”
“但是,就算去送死,那也比你们被督战队击毙,被军法处处决,被千夫所指而亡,被普通民众愤怒袭击而死,要好得多的多!”
“至少,你们的死,是与敌人拼杀而死的,并没有耻辱地死在自己人手里,这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荣耀,也是我们这个时代,圣灵大陆所有军人,最大的荣耀!”
“局势如此,不再希望你们能够建功立业,也不再希望你们能够有去有回,请你们看在圣灵大陆众生,用自己的汗水和血水给你们提供这几年的安逸日子的份上,请你们就义无反顾地死在战场上吧!”
“就像我们的先辈,就像那些用生命为我们这些后人赢得生存时间和空间一样,请你们也死在战场上吧!”
“你们知道么?如今的圣灵大陆,六十个生灵才能供养地起一名联军普通的地面部队士兵,如果是骑兵,那就需要两百名,而飞行骑士,术士,代价更加高昂,在后方的民众,他们在咬牙用自己的汗水和血水支撑这前线的战斗,如果你们还尚有感恩之心的话,那就请你们在战场上,迎着敌人死去,不要让黑黎曼人的武器,从背后刺入你们的胸膛!这将是你们对如今的圣灵大陆,对圣灵大陆还残存的生灵,最好的告慰!”
大总教哽咽着说完,双眼已经红了。
放眼往此时列队中的学员们看去,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青涩脸庞,如果身处和平年代,他们此时应该还是一群在父母怀里,在长辈脚下,绕膝承欢的孩子。
可如今,他们却需要进入惊澜府,学习战斗,适应战争,在四年后,同样以稚嫩的面庞,和还未彻底成熟的年龄,走向战场,走向死亡。
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无数人,无数的天之骄子,无数的平凡英雄,全部投入到抗击黑黎曼人的战争中去。
可是,他们的牺牲换来的却是一退再退,大陆七成面积,已尽落黑黎曼人之手。
那个最坏的结局,已经可以展望,甚至已经近在眼前。
许多人已经死去,许多人都将会死。
当整个天下都变了颜色的时候,血泊之中,有他,有你,有我!
“真这么悲壮吗?”韩贲看着现场,自问道。
相比于现场其他人,韩贲算是最有发言权的。
几个月前的两夜一天,那将是韩贲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和紧随一生的梦魇。来惊澜府的路上,韩贲对于第十九混编师的遭遇,进行了反思。
韩贲天真地想道,也许黎巴瑞的第十九混编师,不过是遭到了不公的待遇,才会导致全军覆没的,而现在,听到这惊澜府大总教所说的话后,韩贲才明白,敌人太强,强到几乎生不起一丝战胜的希望。
此时,许多新学员都低下了头,也有许多新学员也都红了眼睛,这些由惊澜使跋山涉水冒着风险从民间发掘出来的人才,此时大部分都没了刚到来时的心气,生在如今的圣灵大陆,是一个悲哀。
韩贲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鹰勋章,韩贲忽然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也已经是个游荡兵了,第十九混编师已经随着黎巴瑞永远离去了。
四年,还有四年时间,自己将会再次走向战场,拿起武器,跟流着黄色血液的黑黎曼人厮杀。
韩贲想到这里,将鹰勋章在手里不免又捏得紧了几分。
“我要和你们说的话,说完了,你们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入睡之前,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数一数,你们还剩下的日子,我可以事先透露给你们一点,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员,首次上战场死亡率是九成六!”
大总教说完,给现场所有人都弯腰鞠了一个躬,左手一摆,往一侧走去,就算要擦去眼中的热泪,也只能在躲一个角落,自己偷偷抹去。
总监阿方索一声大喝“:训话结束,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