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心中一震,他目眦欲裂地盯着叶言学,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哥……”
“什么意思?一千年前……成婚之日抛下掠景的放牛娃是熙照?也就是说……那个人是我?”
顾长安眼见他在奔溃的边缘,极力想要安抚他,慌张地说:“哥,那些……那些事都是过去的了……已经一千年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叶言学又是一怔,顾长安会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也知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他声音的发哑,神情恍惚地自说自话起来:“怪不得乔施予一会让我来拿放在地藏虚空境的记忆,一会又要我忘记……原来,他就是在藏这件事……”
叶言学说着,像是支持不住,仓皇坐到了地上,但脸上仍然是痴痴的,像个被惊得失了魂的孩子。
其实那桩桩件件的细节都一早昭示出了这千年前的事实,只是关心则乱,他哪里能在爱情里聪慧如常。
“一千年前,神主温凉挑起了八神之战……七神被屠,神峰为了保护神主温凉自愿倒塌,断绝了封神之路……那么熙照,他是怎么回去的?”叶言学嘴唇发颤,他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嘴巴开开合合,一幅被夺了舍样子。
怪不得!怪不得!他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咆哮:怪不得无数次有人提醒他,为什么掠景一介凡人会被天命处以如此残酷的极刑?原来这答案竟然与他相关!
“元身是神主温凉的一分神魄……等于是半神之身,那么回去的话,就需要……”
“哥!哥你别想了!”顾长安抛下一直夹在胳膊下面的魔种地劫,匆忙冲到叶言学面前,跪在他身前握住他的肩膀,眼睛赤红,像个护崽心切的野兽:“别想下去了哥!你说过只有傻瓜才一直向后看啊!那些事……那些说到底与你何干啊!哥!别再说下去了!”
叶言学却像根本听不到他的心如刀割,只是愣愣地问道:
“那……那,就是说……掠景有今天,都是……是因为,我?”
顾长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满目赤红地盯着他。
叶言学挣开他的手,像个幼童那样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蜷在那里,下一刻又不安地站了起来,不知想做什么。
顾长安不忍:“哥!前世今生,那已经……过去了。”
叶言学又一愣,摇了摇头,空白的表情里渐渐显露出几分凄惶,他一手扶住水幕结界,只有这样才能支撑自己不要倒下:
“安命……打开,让我进去见你!我不明白,不明白!这不应该,不应该啊!我怎么会那样薄她?怎么可能呢?!我从没像爱掠景那样爱过任何人!她超过我所识得的一切!我分明是那样……那样的执迷于她啊!!”
他越说越凄切,到最后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出来,热泪滚烫,是真的滚烫——
从叶言学美得动人心魄的眼睛里流淌出来砸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深黑的焦糊坑洞,烧穿了地面的黑色砖石。
水幕那边的地藏王安命无声良久,最后带着怜悯的意味轻轻道:“您的记忆,神君大人,地藏族世世代代为你保管的那份记忆,就在虚空境的临界处,生魂们会带你去那里拿回一切。”
叶言学捂住头,神情都有些崩溃:“如果是我……如果那个临阵脱逃的未婚夫婿真的是我!那上辈子我已经毁她一生!我害她利用她,她一千年的不死不活皆因我而起——这一生我还恬不知耻地追着她,让她替我挡下那些刀剑……我到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会有这样的心肠——”
他说着,竟大恸吐出一口热血。
顾长安心惊,忙去扶他,叶言学却推开了他,踉跄地倒坐在地上,垂着头,没有半点声息,就像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