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撕扯着大雪发出狰狞的低吼声,听起来其实十分恐怖,就在这样的怆然景象之下,救世之主转世和黑衣不详人重逢了——
叶言学听闻他和掠景之间有一道绕颈的恶缘线,是所有关系中最下等的一种缘,他不懂天命是不是有预料让他们重逢,他只懂得自己的心,无论发生什么,中间又隔着些什么,哪怕像现在这样失去了记忆,他依然会追寻着最不可能的可能,来到她的面前,就像此刻。
血液中奔腾着的那些日日夜夜几乎不给叶言学一刻喘息余地的浓烈感情,在见到这个人的一瞬趋于干涸。
他静静看着掠景,一言不发。
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他没心没肺的忘记,一头雾水的被提醒,满心震颤地看到那些画面,又肝肠寸断地搜寻她的踪迹,然后没完没了、寝食难安地生着她的气,想着她的决绝离开,想着她亲手挖出的那颗心,想着她抵死不跟他说一句实话的种种恶行,叶言学怒气冲冲地想:“我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不听话且总是自作主张的家伙?!”然后几乎在气死又心疼死中死死活活,最后搞得自己半死不活。
他还没找回记忆,却已经堆积了这么多旁人几辈子都堆积不出的感情,本想着找到掠景后要怎么怎么样——
可到了真正和她面面相觑的时候,那些成日叫嚣着死命折腾他的东西突然全都哑火了。
只剩下一颗泛着酸水的心,颤颤巍巍地兜着掠景那张白得凄惨的脸,发不出一点声响。
而掠景,凶名威震阴阳两界的煞神,她惊讶地发现叶言学的神色中多了些沉郁的东西,就好像一个少年一夜之间长成了一个胸有丘壑的男人。
没人比她更清楚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了,所以她不忍心他这样成长。
“言学……”到底还是堂堂煞神没能忍住,有些发颤地率先唤了他的名字,她甚至忘了自己早已将那斩断缘分的封印嵌进他的魂魄,他们如今只能是陌路人,只能近乎本能地、颤巍巍地唤出一句:
“言学……”
手起刀落的黑衣不详人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极致温柔,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叶言学像是被唤醒,终于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克制不住地发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迈开了大步,一步、一步、又一步,僵硬却无比坚定。
等到终于穿过这漫天大雪走到掠景面前时,叶言学甚至没来得及细看她的面容,就本能地一把将她整个人拢进温热的大氅里。
毫无预兆的——掠景感觉到有温热水滴掉在自己冰凉的脖颈处。
很暖的温度,却让她感觉发烫。
“你就不冷吗……”叶言学带着哭腔,声音里都透着肝肠寸断。
诀别的朝思暮想,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绝望,那些纠结缠绵的辛酸,爱着恨着的惦记,叶言学以为自己会像山洪暴发,没想到却是无力的妥协。
光是看到她冰天雪地的一身单衣,他就难受得已经哭出来了。
原来他真的从来都没有长大,原来所谓爱的记忆对于他们两人是如此的无足轻重,有关于她,全是幼稚的心切,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