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叶言学和乔施予还在说有关八神的事，正在乔施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时候，那边悠哉悠哉的叶大少忽而话锋一转道：
“我在一千年前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
乔施予的表情在这一刻瞬间凝固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叶言学不是没有重点，反而是他太有重点了！用一晚上迂回曲折的提问，到最后给他这会心一击。
“你说了一晚上实话，所以现在撒谎我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乔施予，告诉我，丹砂为什么会跟我说那样的话，他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这次你别想浑水摸鱼，既然丹砂说过叫我问你那你一定知情，我到底干了什么？”叶言学的眼神不复之前的闲散或狂躁，而是突然沉了下去，透着股不容置喙的绝对强势。
乔施予发誓他没见过比叶言学更卑鄙的逼问者了！
“我、我……”乔施予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他深知现在的叶言学连掠景都不记得了，或许此刻正是坦白一切的最佳时机，可他又担心，叶言学身上有两份熙照骨灰还有掠景的一颗不死不灭之心，倘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这太过强大的力量必然会将他心绪不宁的肉身焚烧殆尽的。
他可以冒这个险吗？他有资格把叶言学，他创造者，救世的第九神明置于如此的险境吗？
而那份如今看来显得危险又多余的有关熙照和掠景的记忆，又有必要再度想起来吗？
乔施予心潮涌动，叶言学也不做声，只是盯着他，也等待着他。
过了很久，久到乔施予不得不睁开眼睛，他看到叶言学那举世无双的美丽面孔，他有一双天上难寻的通明眼眸，此刻正沉默地、忍耐地望着自己。
这张脸来自神主温凉，也属于神木熙照，在累世的光阴迭代中渐渐脱离最初的样子，如今落在叶言学的身上，带着一股独属于他的，清澈的旖丽，天真的傲慢，还有一点点显露无疑的不耐烦，是乔施予如今谨小慎微侍奉着的主君。
不能说谎，至少乔施予没法对这样忍耐着他的叶言学撒谎，于是他只好望住叶言学的眼睛，艰涩地道：
“我……我，说不出口。”
这算什么答案？！叶言学差点没给气死，万万想不到他的臭书憋了老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被激怒的叶大少一拍桌子，脸色登时就变了：“放屁！什么叫说不出口！说不出来给老子写！病秧子你别仗着自己身体不好给我得寸进尺啊！快点说！”
“我真的说不出口。而且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是全新的你。”乔施予抿着嘴唇，坚决地摇了摇头。曾经他急切地想要让叶言学拿回地藏虚空境的记忆，可如今，既然全部都在失控，既然掠景都选择了宽恕，他也决定干脆让叶言学永远忘记那一段不堪事实的存在了。
叶言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他堵死，“好好好！你还来这套！我是放火烧了谁的祖坟还是抢了谁的老娘！什么缺德事儿你给我支支吾吾地来一句说不出口！”
正当乔施予固执闭嘴，叶言学气得牙痒痒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脸色极差的顾长安和神色凝重的鹿苑站在门口，叶言学正在气头上，自然没工夫观察他们两个人的脸色，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就没好气的嚷嚷着：“我们还没说完话，你们先回去睡觉！”
跟赶孩子似的。
谁料门口的两个“孩子”不光不回去睡觉，还踏上前，一步走进了屋里。叶言学正要抬眼骂人就看到已经长成男子汉的顾长安神色凄惶地望着他，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极力压制的颤抖：
“殿下，我就是人皇族……准确来说，我是人皇族举全族之力，不惜万万魂魄永不超生换取惩罚——哥，告诉我，当年人皇族究竟做了什么，才让绵延神降下了灭族的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