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预想过丹砂那厮不寻常的来头，但叶言学万万没想过会是这一种，嘴巴张得老大，百般费解都写在了脸上。
乔施予叹息抬手帮他的主君把下巴合了回去，“我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此事同样超出我的认知。”
“不不不，等等、就是说骚扰小安的吊死鬼儿是一个神……等等——八神陨落！八神不是全部陨落了吗？！那神主温凉当年挑起八神之战到底是真是假，不是说神主屠杀了其余七神吗？！如果丹砂真的是个神，他现在到底在干嘛啊？跟雪暴玩过家家吗？还是陪着天命在演戏？”
叶言学现在完全陷入了某种错乱，也难怪，让他接受自己是云山雾绕的“救世之主”转世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在天神的传说早已凋敝的当世，突然冒出来一个活着的八神，试问谁坦然接受呢？
“你冷静点，我慢慢跟你说。”乔施予起身端了一杯茶过来，交在叶言学手上，眼看叶大少的表情就像被狂灵轰炸过一样，乔施予不禁腹诽起来，当日在宇文傲月宫的那所小院，他和掠景同样被这惊天动地的异闻惊诧到怀疑人生，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露出了这幅傻瓜似的表情……
难怪丹砂会瞧不起《天道浩渺录》，确实有些丢人。乔施予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冷静不了啊！如果八神没有全死，现在还有活着的，那你确定只剩一个吗？”叶言学倏忽一句，把乔施予惊得不轻，这话简直不要太恐怖！一个活着的绵延神就已经祸患无穷了！什么叫“确定只剩一个？”乔施予不敢细想，毕竟这答案实在让人无法承受。
“丹砂说，他是唯一被神主温凉放过的神明。”
“丹砂？你信他的鬼话啊！他还说……”叶言学本来想列举一个红衣算子的不靠谱发言，但搜罗了一圈似乎没什么结果，然后烦躁地一口干了手中的茶，“不管怎么样，我看那阴仄仄的狗算子就不顺眼！更何况他还跟我们小长安结了梁子！而且啊，你别忘了，那鲲鹏殒身地可是不知道被什么玩意儿捷足先登了，敢在雪暴眼皮子底下抢他看中的东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看这最大嫌疑人，不是丹砂就是别的这神那神的残余，你看着吧，保不齐当初八神压根没死绝，过两天又冒出个五神、六神出来！”
叶言学的这些话让乔施予听出一股子破罐子破摔地摆烂味道，看来这耐心稀缺的大少爷对上古八神的纠葛早就深恶痛绝，乔施予无奈地摆摆手：“你放心，鲲鹏殒身地跟丹砂肯定没有关系。”
“为什么？你怎么确定的？”
“因为丹砂不需要不朽的肉身，他虽然失去了神力，但身体和魂魄都是不死不灭的。”
“什么？！”叶言学拍案而起，“意思他是原装的！那我呢？”
乔施予万万没想到叶言学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吱唔道：“你当然是……新的。熙照原身的神木和酷似神主温凉的人类肉身都已经消亡，魂魄踏入轮回，洗了冥河，所以你这具肉身会承担不住熙照神木木灰的力量。”
“那我和雪暴还争个屁啊！躺着等死吧！”
“……”乔施予气到失语，把彻底摆烂躺下的叶言学揪了起来，“你能不能听我把话慢慢说完！”
叶言学撇着嘴摆正了自己被揪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然后颇为勉强地说：“我就是觉得很烦，当年的事我以为在熙照身上就已经终结了，毕竟你知道的，他已经做了能做的全部，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结束嘛！”
乔施予默默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他已经做了能做的全部，是你。叶言学，在我眼里你和熙照一样伟大，伟大到不可想象，伟大到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沉重前行。你已经拿回了两份熙照骨灰和记忆，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那就是自己呢……”
“因为我……”叶言学小声嚅嗫着想反驳，他无数次在梦里看到千年前的末世景象，更看到尸山血海中匍匐着的悲惨救世主，太苦了……真的太苦了！他震撼于熙照当年所做的一切，可心里却无法认同，他不认为自己和熙照有什么相似，毕竟那种决定，那些苦头，他都做不到，也吃不了，他由衷地佩服熙照，也怜惜熙照，却不敢承认那就是自己——已经遗忘的自己。
换句话说，他不想用一句熙照就是我的前世，来恬不知耻地包揽下那些他已经忘却的前尘往事，他觉得总有一种前任吃苦受累，他坐享其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