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广传大道亦凡——”雪暴垂首,森森地看着被踩在地上的白梧,眼底那抹赤红衬得一双桃花美目妖冶非常。
“是为了羞辱我吗?”
白梧依旧一言不发,垂老的凡人之身,却连点吃痛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
雪暴并不意外他这样的反应,没人比他更了解白梧。太温和的人常被人误解成软蛋,可白梧有尊严,并不容易摧折。
“师父,我将成为八神陨落后千载以来——人界的首位天神!走极恶之道,铺尸山血海的成神之路——你自豪吗?”他加重脚下力度,几乎想要将白梧碾碎,然后扬唇,露出个极度温柔的笑:“瞧瞧我,差点就忘记了!你一向没有自己的主意,或许我该问……祖师爷他,会为我自豪吗?灼华,要出一个天神了!”
“为什么不说话呢?师父——”他死死盯着白梧仿佛空无一物的眼睛,恨意渐渐焚烧起来,“是是是,我又差点忘了,你说过我已经不是灼华的人,更不是你的徒弟,灼华的一切与我再没有半点关系,不准我再叫你师父,玷辱灼华,玷辱你的师父!”
雪暴越说越气,即便已经死去一百年,他在白梧面前仍然像个冒失又暴戾的愚蠢小鬼,絮絮不平着一切,可白梧总是不说话!
他恨他的沉默!恨他的冷漠!
白梧越这样他就越想逼他说话!
“怎么?师父觉得我撬不开你的嘴?可我有的是办法!我们上一趟三秋山好不好?我想这事儿,总想,想了好多年,就想挖开那坟看看,看看里面躺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能阴魂不散这么多年?!他是三头还是六臂?到底有什么好?!死了也不消停,让你日日夜夜地惦记着,还要搭上我们这些人供你膜拜他!”
白梧到底还是那个白梧。
肩胛骨被踩得粉碎都能若无其事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抬起了眼。
可这只会让雪暴更加愤怒,他死死盯着白梧饱经风霜的眼睛,这一双曾经无限温柔又宽和良善的眼睛,仅仅是被看着就能给人安定的感觉。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只剩疲惫再疲惫的疏冷。
“闭嘴。”白梧声音寒冷。
雪暴咬牙切齿地笑了:“可以!当然可以!师父开口了我当然可以闭嘴!只是闭着嘴就挖不了坟了吗?还是可以挖的!不过老实说师父啊,你那么想见那个人,怎么没跟着一起去?这可不像你啊!怎么,我说要挖他出来叫你们见上一面,你不高兴?”
“要么杀了我,要么滚。”白梧宽忍的面目冷得要掉下冰碴来,极少对人说过什么重话的人,‘滚’这种字眼,已经是相当突破下限的了,雪暴当然知道他,所以就更加生气。
“你想就这么死?你想得美!”魔王的灵力逐渐无法抑制的暴虐起来,可他知道眼前的凡人赤手空拳地打断骨头还行,真要动灵肯定死无全尸。
所以他拧着眉头,忿忿不平地收脚,撇过头去,不再看白梧一眼。
再看多一眼,他就要失控。
他怕了,他怕他当下就如白梧所言失手杀了他,毕竟他已经是个垂老的凡人,可魔王怎么能允许自己功亏一篑!
“白梧,你等着看,罗列罪孽指责我的那些垃圾们,会比我更像个禽兽!”
他背对着白梧,一字一句地说,然后卷起灵流准备离开。
走之前,雪暴在空中引爆了一击,心想无论是哪个废物,尽快来救治,毕竟不到最后时刻,他可不想就这么便宜地让白梧死了。
在泄愤似的将自己最丑恶的嘴脸在白梧面前肆无忌惮地暴露一番后,雪暴的心情大好,连带一整天对着那群他恨不能挨个碾死的酒囊饭袋们虚与委蛇的怒火都得到了释放。
*
不久之后,追求刺激与新奇的人们如潮水般涌向妖界。
魔王雪暴用金银堆砌成的堪比宫殿的城池在魅妖扭动的腰肢和羽族动听的啼唱中,迎来了第一批前来放纵的人类。
加之妖界与人界的时间有异,在此处荒唐几十日回到人族领域不过才过了几天而已,占着这个便利,雪暴的“朝歌城”成为了人们最趋之若鹜的天堂。